儿再来给你做笔录,如果到时候你觉得可以说的,再一样样告诉我。”
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之后,我找了个走廊的塑料座椅坐下,一边伸手解开了档案上的绳子。
一圈一圈地散开,我伸手抽了一把,将里面一叠纸抽了出来。
白纸黑字,清隽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而最让我惊讶的是,这字迹的主人正是孟若棠无疑。
上面按照时间线,从二十几年到现在,一点一点地还原出了事实的真相,甚至还附上了一些老旧的照片资料,将包裹在蚕蛹中的真相彻底抽丝剥茧,解放出来。
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放下纸张,整个人眼睛都散了。
命运是个酷爱黑色喜剧的人,它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生生在我的人生里转了个弯,一边满意地欣赏我懵懂地走入了迷宫。
那一艘船,那一场出海,让我毫不自知地陷入了一个令人戏谑的怪圈里。
那一年,我六岁,孟若棠十五岁,我们以完全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了同一处地方。
目光扫到了白纸的背面,上面明显换了一个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串地址,是在城郊的一处私人医院里。
在我不明所以之际,纸袋里滑落了一样东西下来,滚到了我的脚边。
那是一支老旧的MP3,现在这种古董样式的东西早就没有流通价值了,但看上面按键磨损的程度,就知道它已经服役了很多年。
打开了开关,屏幕上只剩下一个文件,录制的时间就在几天前。
戴上耳机,我按下了播放键,随着滴一声之后,钱陌远清冷的声音在我耳中慢慢回响起来。
他娓娓诉说着,语气还有点冷酷,不肯放下端着的架子。
他告诉我,这份文件是我和孟若棠坠海之后,在捞起的车子里被发现的,应该是孟若棠随身携带的东西。
“苏扇,我这个人挺自私的,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东西,”不在面前,这个人倒是坦然得多,甚至连无理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对,我就是假公济私,我就是故意藏起来、怕你看了会摇摆不定……还有,我也没有告诉你孟若棠还没死的事情。”
我愣住了:没死,那么那个地址……
耳机中,钱陌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如果你能听到这个消息,就说明我已经对你死心了,你要是还想去找他,就按照地址去找,我不拦着。”
赌气般说完之后,中间经过了长久的沉默,在我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少见的喟叹和示弱,仿佛和从前那个傻傻坦白心迹的骄傲少年别无两样。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妈妈那时候偶尔还有一瞬间清醒,她告诉我,如果我做错了事情,就对它说,那么对方也一定也会原谅我。”
顿了顿,钱陌远用此生最认真、最轻柔的声音,告诉我——
“苏扇,对不起……我还是没那么温柔。但是你相信我,我——我也想好好拥抱你啊。”
这个男人,他不是不会温柔,却将全部都留在了此时,再也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