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孤的寿辰,你不想着给孤送什么礼物,居然还敢说要什么蚌中月,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凤紫泯这样说着,似乎颇为不忿,但话语中还是带了一丝窃喜,一丝压抑不住地轻松。若非舱房之中黑暗遮挡了一切。云裳一定可以在他的唇边看到那一抹笑意。
三个多月了。他刻意地疏远着云裳,云裳也浑如不觉。仿佛两个人间天生就该如此一般,冷淡疏离,各守其责。
从那次莲准提醒他不该对云裳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他便坚持着这样的相处模式,莲准的建议他考虑过,犹豫过,然而在云裳以一种近乎强横的态度表现出对时局的掌控,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之后,他反而释然了。他要留下云裳,以一个阁臣地身份;同时也计划要疏远她,尽可能把不该发生的那些绮念全部打消,他相信,这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三个月的努力算不算长,然而,凤紫泯知道,他的努力似乎还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也许起了反作用。
明明除了朝会,他几乎再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除了常规的奏章和票拟,他也几乎不再和那个人有所接触;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欲疏离,反思念,朝堂上下,皇宫内院,仿佛一个汪洋的海,而那个人,却化身成了水珠,即便看不到,也是无处不在。
凤紫泯开始觉得这个隔离地方法不好。明明只有三分的爱意,因为距离,因为刻意,思念堆积,一点一滴,竟渐渐化为十分……本意采选宫女,就是为了充实后宫,可纵然面对三千佳丽,为什么眼前浮现的总是那人的容颜?本意勤勉朝政,赐宴夜谈拉近与臣子们的距离,可为什么召来唤去,总是内阁的几位?连话题,也总是不知不觉地往无忧公主身上转移……他默许着宫人们保留云裳禁苑内的一切超常待遇,暗示羽林禁卫军送上有关于云裳地所有点滴记录,甚至将与云裳有一面之缘地霁月调到身边……直到今日,听见大长公主有把思思表妹和云裳一起撮合的意思,居然有些吃醋;而在羽林禁卫军定时奉上地云裳今日行止报告中看到那张近乎约会的纸条,又如此欣喜……他的喜怒,终为她而动。
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应该是云裳在换衣。凤紫泯往她的方向略挪了挪,不自觉去嗅空气中淡淡的酒氲。那不是今日宴会中任何一种酒的味道,而是云裳常年饮酒自然生成的一种体香,想到这里,凤紫泯不禁有些心旌摇动,然而立刻暗自恼恨。提醒自己:云裳是一个男子;即使红颜魅惑,即使软笑轻颦,始终是一个男子……这差不多已经算是凤紫泯最后的防线。大凤朝天子,天下帝王,岂可真正去喜欢一个人?想想即使是莲准何蕊珠那般的风流人物,若是真的拥入怀抱……似乎也是很恶心的吧?
这种时刻提醒自己,防备自己的感觉很难捱。凤紫泯紧紧蹙起眉头,方才因为云裳的到来而扬起的一丝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其实作为天子,何苦受这样折磨?哪怕象莲准曾经提出的建议那样,将那个人真正地从生活中抹去,应该也和现在的若即若离不同,会有快刀斩乱麻的效果也说不定……可偏偏,云裳这阶段发了狠似地出色呢,张谔送上来的几道改革奏疏,居然如此地切合他的心思:中规中矩,却又不乏奇思妙想;初看上去是老生常谈,细看下却又面面俱到,以悄无声息的手段引导翻天覆地的改变,稳中求快的思路连他也自愧弗如……不用张谔说,他也看得出这些东西出自谁手,原来她回京之后养精蓄锐就是为了今日一展光辉么?如此人才,又怎能不留在身边?就算为了这接连出台的几道改革奏疏,他也该把她带给他的那些痛苦,一一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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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寿节的夜晚,皇帝陛下和无忧公主的微服之旅,目的地是一家青楼。
之所以会去这种地方,原因实在很复杂。表面上,是自然而然,沿着美人湖走过来,那三步一楼五步一院,尽是红袖相招,美人横波的旖旎景象;两位风流年少,夜晚走在这样桃花朵朵的青石小路,被拉进个什么楼什么院也属正常。
至于深层次的原因……差不多算是云裳的一句话,惹来这样结果。
凤陛下本来是目不斜视沉默冷淡的,倒是云裳一路笑嘻嘻地招呼过去,和那些丰胸蛮腰的美女们敷衍周旋,十足花丛老手的模样……当云裳从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手中解脱出来,快步追上前面自顾徜徉的凤紫泯,便忍不住有些感慨:“总算有些体会到穆公子平日的辛苦了,原来被这么多美人追逐,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