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突然才省起,“戴粉”怕是真的后继无人了。以前,戴老爷子还自负身强体健,可是到了现在这把年纪,虽然大夫不像是说自己有大碍的样子,但是自己时不时地觉得胸闷气短,而且夜间少眠,白日里却觉得疲累,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由得他不服老。因此,他不得不考虑起来,谁才是真正合适的传人,戴存栋显然不行,或是在戴氏族中寻一个嗅觉灵敏的孩童,出来专门担任这一“调香”的职务?
也不晓得将来戴存栋能不能控得住这样的子侄。
戴老爷子思前想后,突然觉得傅阳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一时回想起自己当年巡铺,亲自去过傅家的铺子,就傅家的藏香拷问过几句傅阳,单凭傅阳的那几句对答,他便几乎可以料定,此人已经是对各式香料与药材有了极深的了解。
他一时回想起早先对傅阳的爱才之念。那时傅家家势还不显,傅家还只是藏香出名,鸭蛋粉还全然无法与“戴粉”相争,傅阳却能就几种藏香侃侃而言。当时戴老爷子也不曾多想,只是一味爱才,又见傅家人口简单,应是个不错的归宿,才动念嫁的戴悦。然而此刻,戴老爷子却突然悔了起来,若是当日能够说动傅家,将傅阳招赘入了戴家的门,岂不是今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可惜这是绝不可能的,傅家绝不会傻到长子入赘别家。
而戴老爷子一时痴坐,又想起要是早先傅家开妆品铺子之前,能将傅阳这等人才收罗到戴家旗下,若是当年不曾因为戴振甫的事情,傅老实也不会从戴家作坊里出去,也许今日,傅阳便只是个在戴家作坊之中勤勤恳恳工作的少年,而不会成为自家的竞争对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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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两三日之后,傅阳便过来相请,说是请戴老爷子过去主持“定香”。“定香”是香粉制作之中的大事,几乎决定了香粉的成色和成品的香味,因此每一批香粉制作定香的时候,作坊都是极慎重的。
然而戴老爷子倒真的如他所说,使起了拖字诀。傅阳每次过来相请的时候,戴老爷子总是推说服了药之后困倦,精神不济,过不去。傅阳也不好勉强,提出想再寻大夫来给戴老爷子诊脉却又被戴老爷子拒绝了。
戴老爷子说:“花那个闲钱干嘛!”
跟着到了傅阳第三天过来相请的时候,戴老爷子甚至在傅阳面前说话的时候便自己佯睡了过去,显示自己到底有多“精神不济”。而傅阳见了,着实在戴老爷子面前怔了好久,才最终唤了人进来,服侍老爷子回榻上休息去。
戴振昌一直觉得傅阳的眼光紧紧地随着自己,心里在不停地嘀咕着,也不晓得傅阳看穿了他的用意不曾。
一时等屋里下人退出屋外,傅阳轻轻地走到戴振昌榻前,看了一会儿,又轻轻地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令’戴粉’与’戴凤春’一起发扬光大,名扬天下的。”
他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戴振昌的屋子,此后再没有来催过戴振昌关于“定香”的事情。
戴振昌本想傅阳再开一次口,便将自己戴家这头的要求都给傅阳提出来,岂知傅阳便绝足不来了。一晃过了近十日,戴老爷子算算日子,心里越发地紧张,觉得再不将“定香”做完,这批香粉怕便真是赶不上广陵府日前通知的日子了。
他正着急,戴存栋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寻戴老爷子,胸口气吁吁地道:“老爷子,傅家那小子,竟带了人,已经将’戴粉’制出来了。”语意之中,竟是很不客气。
戴老爷子知他误会了,连忙说:“我不曾……”
戴存栋一呆,道:“那难道是那小子擅自配方了?”
戴老爷子激动起来,扶了戴存栋的手,连声说:“快,快带我去看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