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戴老爷子催着去拿作坊伙计的工钱,而戴三娘子心中有数,戴家账上,一时哪里还拿得出这么多现银。她一张面孔涨得通红,拉拉戴存栋的袖子,将戴家眼下账面上的实情,一一与戴存栋说了。
戴老爷子在旁边听得清楚,胸口就想是有块大石头堵住一样,一口气吸不上来,忍不住抚着胸,往后退了一步。戴家什么时候曾经落到过这个地步,竟连区区三百两现银都取不出来的?
正在戴家几人站在作坊前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该如何向作坊里的伙计兑现戴老爷子刚刚的承诺的时候,作坊的伙计,看了心中又有不忿,道:“老爷子,话都摆在明面儿上了,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一回了吧!”
老洪隐隐地,心中也不安定,扶着旁边小路的肩膀,身子堵在了作坊库房的门口。
这时候,傅阳突然快步走出,做出一副刚刚路过戴家作坊的模样,道:“爷爷,早先悦儿说起过,上回悦儿回娘家的时候生病,老爷子一下子就借了五百两出来,借给悦儿延医问药。悦儿感激老爷子,一时叮嘱我这钱要尽早还给老爷子的。可是我一忙之下,就总是会忘。”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交给戴老爷子,道:“爷爷,您看看,这是五百两的银票,拿到宝通去是即兑的。”他说着,面上又故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拖了爷爷家的款子,原是我的不是,还请爷爷原宥则个。”说着,还对戴老爷子眨了眨眼,点点头。
戴振甫狐疑地看看傅阳,有点不相信竟是傅阳来上前为己解围。然而欲不相信也不可得——戴悦又什么时候在娘家生过病,自己又什么时候借钱给戴悦看病了。
只是眼下安抚铺子里伙计的情绪要紧,戴老爷子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又无法收回。因此他虽然狐疑,但是还是结下了那张银票,随手递给了戴存栋,低声道:“到宝通兑了,然后给伙计们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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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儿这时候早已溜出了戴家的作坊,在外头等着傅阳。一时见傅阳出来,连忙问哥哥:“哥哥,你为啥要借那五百两银子给戴家解围?”
傅阳笑笑,道:“都是亲戚,难道眼看着戴家作坊就这么散了?”
傅春儿没接口,仍是带着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哥哥,仿佛想要看透傅阳真正的心思。傅阳在妹妹面前,一时有点脸红,但是仍然勉强地说:“这次如果戴家撑不过去,往后咱家在广陵城,立足便更难,妹妹也不想这样吧!况且,这’戴凤春’,也实是广陵城中的老字号,这么多年,声望自在人心,只要这道坎迈过去,往后自然会好起来的……”
“哥哥,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傅春儿打断了傅阳的话,“可是,你先好歹给我透个底,你是想——”她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想,咱家能够入主’戴凤春’?”
傅阳一时涨红了脸,又瞬间变得苍白,愣了一会儿神,才换了一副严肃面孔,徐徐地道:“戴家眼下无人能够撑起这爿家业,如果有机会,我自然想入主’戴凤春’!”他双目灼灼,盯着傅春儿的面孔,眼中仿佛在问:“为什么不呢?”
傅春儿没有想到自家哥哥竟然有这样的心胸,这样的志向。要知道,“馥春”的名号,也不过是这几年才刚刚兴起的。傅春儿不怀疑傅阳打理自家生意的能力,可是要说他能将“戴凤春”的百年基业都收入囊中,再令其焕发勃勃生机,这……这着实也太……
“怎么,妹妹认为我不行?”傅阳见妹妹面上露出疑虑,忍不住问道。
傅春儿盯着傅阳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道:“哥哥,既然想,那便去尝试吧!只是这条路,恐怕不是顺风顺水,投入的心力巨大不说,恐怕还会有极大风险。”
傅阳听了,感激地点点头,道:“回头,还要妹妹助我!”
然而傅春儿却微微笑道:“在这件事情上,哥哥决不能靠我,或是靠任何人,需要你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将所有的事情撑起来才行。”傅春儿深心里早就承认自己就是那等胸无大志,小富即安的人,此生能与纪燮相伴,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的日子,在她看来,便是幸福了。但是傅阳,傅阳不一样,她突然觉得自己终于开始有点明白这位兄长,开始有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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