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暴力所改变与打破,他也不愿直面战场。
因为除了破除腐朽,战场更意味着死亡与绝望。
至于转折点,却是建安十三年的赤壁之战。彼时他不放心郭嘉只身前往战场阻止曹操,便陪着他至于赤壁,然后见证了这场算得上震古烁今的大战——孙刘联军火烧赤壁,此后孙权盘踞江东刘备占领蜀中,只此一战粉碎曹操一统天下的野望!
那场战争啊……
直至今日,曹植闭上眼,眼前都还能清晰记得当日身边之人脸上慌乱恐惧的表情,还能感觉到整个人都飘荡在水上忽起忽落,耳畔也还有水声马鸣,甚至由远及近的军号以及身旁人的惊呼哭喊。
这才是战争。
只有亲眼见过这种壮烈震撼,见过哪怕满眼都无法望尽的鲜血,方才能体会什么叫战争。
他依然厌恶战争,却也无比渴望——有朝一日能亲手了结战争!
这是一种令浑身血液沸腾到近乎冲破血管的冲动,再无法被理性所压制。它从那一日开始深埋心底,渐渐渐渐生根发芽,至于今日终于茁壮成长为无法撼动的大树。
曹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
赤壁之上,他没能举刀斩杀敌人。那么,就从此次南征开始。
开始真正进入乱世罢!
此行曹操领兵亲征,不知为何竟命司马懿随军反而留郭嘉于邺。当然这也并不算什么,毕竟郭嘉这些年身体不算好,而且对于郭嘉而言,这种运筹帷幄间决胜千里之外的手法操作起来毫无压力。他早已同曹操与一众谋士商议,得出此战一定会赢的结论。
这又意味着短暂分别。是以临行前,曹植有些微的紧张。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机会,倘若错过这个机会,也不知曹操会不会再给第二个,抑或不知多久才有第二个机会。
大约是看穿了曹植的紧张,也渐渐欣赏够了他的表情,临行前郭嘉才对曹植道:“其实此行你不必期待太多。”
曹植微怔:“为何?”
郭嘉轻笑:“子建,你单因昔日我一句话,想借此更进一步,但你有没有想过,古往今来任何一次漂亮的大胜,都需要三样东西——天时、地利、人和。”
曹植赞同。
“去年十一月孙权趁主公大病亲征,主公并未出马,只凭借张辽于禁等将军与一个锦囊妙计轻易拦截孙权,甚至叫他损兵折将而归。现在,主公病好了,亲自领精兵南征孙权,你以为有主公的军队和没有主公的军队,哪一个更强?”
“自然是现在。”
郭嘉颔首,又道:“当年赤壁之战我军大败,一则因士兵生病军心低落,二则因孙刘联军趁风生火。但现下,孙刘二人渐生龃龉嫌隙,刘备又专注蜀中,纵使孙权求援刘备亦不可能派兵前去。”
“不错,从这两点来看,主公必胜无疑。”
“是以我若是孙权,便绝不会迎战。”
也就是说,曹操的此次出征,极有可能只是徒劳。说不定二十万大军只能在江东城前蹲上几个月,等孙权受不了或曹操受不了,则议和或引兵还。
无法突破那一道城门,一切皆是空谈。
曹植闻之,久久不语。许久方才微叹了口气,失落道:“先生说得对……我太着急了。”
但许是这些日子被打击的有些习惯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了:“还好有先生在身边,否则届时落差太大,我倒真可能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来。”
郭嘉抬手拍了拍曹植肩膀,微笑道:“你也可以想到的。”
“这世间万物皆有行迹,如我所说,看天看地看人。同一件事情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经由不同的人去做,就有不同的结果。所以计划一件事前,倘若能把一切都算计进去,那便是最好。算得多了,你就能得到一个规律。套用进去,便可看到某个未来。”
曹植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问:“有时候想太多了,先生会觉得脑门疼吗?”
郭嘉抬眸,缓缓道:“会啊。”
曹植眨了眨眼:“啊……那先生现在觉得疼吗?”
郭嘉也眨了眨眼:“你说呢?”
建安二十一年十月,曹操发兵南征孙权。次年正月,军至居巢。二月,向濡须口发动进攻。三月,孙权遣使求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岁意惜华亲的地雷=3333=~~~~
顺便想太多了脑门会疼。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