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枣,”伶舟琼嗤笑一声,道,“傅余家这口气也不知道咽不咽得下去,不过,就算是咽不下去,现下他们也是做不成什么了,还就得乖乖地把这么个甜枣给收下。”
来人默默地候在一侧。
伶舟琼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般地拿起了梳妆台上放着的一柄木梳子,自个儿拉着发尖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口中只道:“说吧,你特意过来禀告总不可能就仅仅为着这事儿,是还有什么其他么?”
来人顿了一下,似乎是斟酌了会儿自己将要出口的话,方才道:“傅余家派了人来,说是要见您一面。”
“哦?”伶舟琼半挑起眉,面上露出了些存着兴味的神情,接着又是一派的沉静,问:“来的是什么人?”
来人摇了摇头,答:“有管事,有文士,但看样子,要见您的却不会是那些人,但具体是谁,他们并不肯说,只说见了面您就知道了。”
“卖着这样的关子,看来要见我的人在傅余家身份并不一般啊,”伶舟琼只是眸光稍稍一转,也对那些人话里话外暗示着要见她的人的身份有了猜想,“这样吧,就冲着他们来得这般‘凑巧’的份儿上,你转告他们,就说我同意见上一面。”
来人听着伶舟琼的话,顺带着似的问了一句:“主子,要与夫人说上一声么?”
“不必。”伶舟琼这话倒回得极快,“父亲他现下是不管这些的,母亲么,大抵事情她都是知晓的,也并不会约束于我,你只管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来人道:“奴会告知他们的。”
这件事儿算就这么揭了过去,来人又问起了别的事情:“再过些时日的‘百花宴’,主子可是要去,还是不去?”
伶舟琼道:“毕竟还有那么些时间,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那请帖也就先接下来,去不去,我到时候自会说明。”
“还有别事么?”伶舟琼问了下。
来人沉吟一下,道:“并无。”
伶舟琼道:“那你先下去吧。”
来人遵照着伶舟琼的吩咐,就此退下,出去。
偌大一个房间里,又只剩得伶舟琼一人。
她把那木梳子丢掷到梳妆台上,发出“嘣——”的一声脆响,她忽的微微拧紧了眉,自顾自地像是在喃喃着:“秦家,果然如父亲所说的那般,便是落魄,也不过就是一时,这样说来,当初不是应该帮上一帮么?何以那时父亲又是那般的态度?”
伶舟琼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说这样一帮应当算来不该是赔本的买卖,伶舟溯当时又是因着怎样的缘由,不过袖手旁观的呢?
在伶舟琼看来。
她的父亲,伶舟溯,是个有着渊博知识,且过人谋略的人,他所坐下的每一件事情,背后,都一定有他应有的缘由,绝不会是事出无端,他是那样伟大的人,除了仍犯着有些男人会犯的错误之外。
她这般地想着。
不免也就顺带地想起了,那个因着他父亲犯下的错误,而曾经出现在她的家中的人,不过...
伶舟琼冷哼一声。
虽则曾经卜算出那样的结果,不过想来,那人这么多年来都毫无音讯,算来,可不知还是不是活得有多安稳。
闭了闭眼。
伶舟琼没再纠结于在现下的她看来,那般细枝末节的事情,她的指尖扣在梳妆台上,脑子里翻转的却是——傅余家,这次来此说要见她,究竟存着的是怎样的目的?
这边伶舟家所在的地方,是天朗气清,端的是明朗好风光。
那边,与伶舟家相隔算来不是甚远的白云观,天上多云,已是遮去了部分明耀的日光,使得常年就处于幽静环境中的白云观,仍旧是那样地显得有些冷清。
往上白云观的路。
在这春日里,两侧的草色郁郁葱葱,穿行其间的人足履上,难免是要沾染些草屑,应和着鞋底的尘土。
秦之嘉穿着一身长衫,步履不徐不疾地顺着道路往上。
再前面一些,就已经要到那山门处。
那显明的白云观几个字,仿佛已经历历在望。
秦之嘉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抬手整了整衣摆下围,那已是沾染上的草屑,就在他低头的瞬间,那大致上看来似乎并未遭遇多少岁月痕迹的模样,倒陡然被两鬓间仿佛猝然出现的霜华,给打破了去。
那样的霜华,就像是被人生生印刻上去的一般,与他这些年来几乎没有改变多少的面容,形成了一种极为突兀的对比。
叫人看来,竟无端端地觉着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似乎就是孤身一人,仍顺着这路,往上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