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澧夜抱着锦绣,宛若卿紧紧跟在他身后,冲进医帐:“快点,拿剪子纱布金疮药给我!”
锦绣微笑着睁开眼,看着宛若卿和裴澧夜:“小姐,不要忙了,没用了!”
她的血,染了裴澧夜一身。
“怎么会这样,我给你点了穴道,止了血的,怎么还是有这么多血?”宛若卿不听她的,让裴澧夜将她放到床上,剪开她的衣服,“不过你别怕,我帮你治,一定会治好的。”
“小姐……”锦绣抓住她的手,“没用了,你听我说……”
“伤好了再说。”
“小姐,求求你……”
宛若卿这才松了手:“好,你说!”
锦绣虚弱地笑起来:“到了现在,小姐还肯为我掉眼泪,我真高兴。”
宛若卿这才发现脸颊两边冰凉,竟已经落泪。
“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罚你了,等你伤好了,照罚!”
锦绣笑笑:“好,锦绣愿意受罚……锦绣错了,但是能为姑爷死,死前能有小姐为锦绣落泪,锦绣觉得……很高兴……”
“谁允许你死了?”宛若卿叫起来,“别想就这样逃避惩罚,不许死!”
锦绣转头看裴澧夜:“姑爷……”
裴澧夜忙过来:“锦绣,我在。”
“真好……”锦绣看着他们两个,“姑爷,我知道……你,咳咳,喜欢小姐,深爱着小姐……而我,也一直深爱着姑爷……所以,我希望姑爷可以快乐,所以……所以,我做了错事……”
“小姐,对不起……我想我爱的人快乐幸福,可这世上……你永远是那个我最爱的人,我多希望,两个我最爱的人……都能幸福……所以,我做了很多错事。”
“皇上……皇上是个不错的男人,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干扰你的选择!”
“你知道就好!”宛若卿瞪她,“你的惩罚并没有完,赶紧养好伤回暴室去继续服刑,没我命令不许出来!”
“小姐……你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那下辈子……下辈子你能不能原谅我?”锦绣呼吸有些急促,“下辈子……下辈子锦绣还当你丫鬟,好不好?”
宛若卿抱着她,摇摇头:“不,要罚就这辈子罚,等你伤好了,罚你给我当粗使丫头!”
“当……当小姐的丫头,对锦绣来说……从来不是惩罚,是……是锦绣的福气。”锦绣回头再看看裴澧夜,叹口气,“我多想……当你们两个人,一辈子的丫头……是,是锦绣求得太多了……我总希望事情能两全,没想到……却弄得一团糟……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姑爷!”
她此刻的思维已经陷入混沌状态,忘记了裴澧夜和宛若卿的身份,只叫着她喜欢叫的称呼。
“小姐……我看到皇上了,我……我会跟他请罪,小姐,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你帮我……好好照顾姑爷,好不好?”
宛若卿看了裴澧夜一眼,再看看锦绣,闭一下眼睛,终究落下泪来:“好!”
锦绣笑了起来,双眼缓缓阖上,一脸平静安详。
“锦绣!”宛若卿将她搂在怀里大哭,沈青青也跪到旁边,“锦绣,锦绣……锦绣你不要死,我还没告诉你我不生你气了呢,我还没给你把铁爪改进到最好呢,锦绣,你醒醒,醒醒……”
只是可惜,不管她们如何努力,都已经唤不回锦绣一声回答了。
裴澧夜上前,扶起宛若卿:“娘娘,锦绣……走了!”
只一声,宛若卿忽然崩溃一般倒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正文 宛若卿,对我公平一些!
锦绣下葬的那一天,天气格外阴沉,宛若卿站在棺木前,亲自为她举幡。
裴澧夜手中捧着锦绣的灵位。
那日,宛若卿扑在他身上哭泣,问:“你能娶了锦绣吗,我不想她做孤魂野鬼。”
那一刻,从来不信命的她格外迷信。
她宁可去相信人有灵魂,世上有天堂地府,这样,至少她不算是彻底失去锦绣,也许她们还可以在梦中相见。
裴澧夜说:“只要你说的,我绝对不会拒绝。”
所以,灵位上写着的是:裴苏氏锦绣之灵位!
锦绣二字是宛若卿坚决要加上的,这个年代女人死了,墓碑上都只有一个姓氏和夫婿的姓氏,不会出现自己的姓氏。
宛若卿痛恨这种制度,所以她亲手为锦绣写了这块灵位牌。
她要给锦绣留个名字,虽然她并没有后人,可是将来一定会有人记住她的。
那是盛大的葬礼,宛若卿以郡主之礼厚葬了锦绣,虽然她一直觉得在人死后才用如此奢侈的礼仪来安葬有些太过浪费,可除了这么做,她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停柩的那几日,她常常问自己,还恨锦绣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依然不肯原谅这个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贴身丫鬟,不仅仅是因为赫连图,只是因为那一份信任,曾经由她亲自打破。
但即使恨她,不肯原谅她,宛若卿也还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而不是就这样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