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的门打开时，阿姆斯特朗也刚好来到了门前。看到阿姆斯特朗右手拿着板斧，左手夹着达维安，浑身湿漉漉的，将门打开的瓦尔斯皱起了眉头，略显惊恐地问道，"你回来了？你在山林里有遇到什么妖物吗？"

    "进去跟你说！"阿姆斯特朗把板斧扔在门边，夹着达维安，未经瓦尔斯允许，就直接冲进了屋内。

    瓦尔斯关好门后，转过身，看到阿姆斯特朗像尊雕像般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禁吓了一跳，"你站在这里干嘛？去找张椅子坐下来呀！"

    "村长！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先跟你说！这件事关系到我的生命安全。"阿姆斯特朗神情严肃地看着瓦尔斯，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事？说吧！"阿姆斯特朗的表情以及语气让瓦尔斯也认真了起来。

    "村长，今晚我就在你这里吃晚饭了。"阿姆斯特朗严肃的表情依旧。

    瓦尔斯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朝阿姆斯特朗吼道："没门！你给我滚！"

    "村长，我今天下午为了完成你给的任务，连猎都没时间去打。顺手抓的一只野鸡，被这小子搞没了，碰到只野猪，却让它逃了。任务没完成，你说的什么奖赏我是要不到了，但今晚的晚饭，我却只能在你这里吃！"阿姆斯特朗已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回你家吃就可以了！干嘛找我？我又不是你父亲！"瓦尔斯怒道。

    "村长，你有所不知啊！去年我已经和我父亲签了不平等条约了，没有给家里带回吃的，我也就不能在家里有得吃。你知道我父亲那种牛脾气的啦，我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去，连白饭都讨不到一粒。村长，你就可怜一下我嘛。看在你儿子这几年没再挨我打的份上，你就让我蹭一顿晚饭吧！而且你一个人一天吃一只鸡，三天吃一只猪，今天就吃少点，分一点给我，不会有啥影响的..."阿姆斯特朗还想把话继续说下去，却被瓦尔斯打断了。

    "一天吃一只鸡，三天吃一只猪？你以为我是你啊？算了算了，你不用说了，今晚算我倒霉，就给你加双筷子，但绝不能有下次了！"瓦尔斯不耐烦地说道。

    "哈哈，村长真是好人，谢谢你！我今晚不怕饿死了！"阿姆斯特朗一脸狂喜，心中则为能从瓦尔斯这只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根毛来，而暗爽不已。

    "咦？你怎么又把这小子带回来了？虽然是废物一个，但毕竟是外面来的不怀好意的人啊。你有找到他的同伙吗？还有，你在村外有没有遇到妖物？"瓦尔斯向阿姆斯特朗问道。

    这时，达维安连忙辩解道："我没有不怀好意！"

    "哼！你这小子瞎嚷嚷什么？别吵着我和村长说话！"阿姆斯特朗一拳将达维安直接砸晕，转而朝瓦尔斯说道，"我找了半天了，都没有找到这小子的同伙。啥是妖物？我在村外遇到了一只会说人话，而且跑得飞快的新品种野猪，味道应该不错。还有两个穿白衣服的奇怪家伙。村长，你说的妖物，大概是指那两个穿白色衣服的家伙吧？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就是最近几天在我们村附近经常出现的那些神秘的家伙了！真让人失望，他们长得还没我阿姆斯特朗好看呢！"阿姆斯特朗语气平静地对村长说道。

    "穿白色衣服的人？在我带着村民们准备去支援你的时候，就是两个穿白色衣服的人突然从天而降，说什么妖物来到了我们村附近，要我们不到村外去。他们说妖物很厉害，我们是打不过的，还说有个什么姐姐会保护我们。他们说的什么姐姐，不就是个大姑娘嘛，一个大姑娘能敌得住的所谓妖物，能有多厉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还是别到村外去吧！我已经把这个消息向大家通告了。"瓦尔斯和一众村民都不知道结界是什么东西，当时都把那个男子所说的"结界"听成了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她长得怎样？在哪里？村长，你不会把她藏在你屋里了吧？你独居了好几年了，确实不容易啊！换我阿姆斯特朗也会忍耐不住寂寞的，我能理解你的这种行为。"阿姆斯特朗四处张望，想从瓦尔斯屋里找出什么来。瓦尔斯中年丧妻，而在他儿子成家后，他又让儿子媳妇分家出去，自己则选择独居此屋。

    "你胡说什么？我也好久没打人了，你要不要让我揍一顿？"瓦尔斯顿时火冒三丈。

    "村长，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知道她长啥样，有啥能耐可以保护我们全村人！"阿姆斯特朗朝村长躬下身，笑嘻嘻地说道。

    "我也还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力气多大，养鸡有多厉害！"瓦尔斯的怒气稍稍平息了。

    "哈哈，肯定会有机会的！村长，天黑了，我们该吃晚饭了！我们边吃边聊吧！"阿姆斯特朗听到瓦尔斯提到"鸡"，联想到美味的鸡肉，口水差点就流了出来。

    "哼！你这个饭桶！吃完饭你立刻给我滚回你家去！至于这小子，就先关到我的柴房，我明天还有话问他！"瓦尔斯一脸愠色地说道。

    "好的，村长！你说怎样就怎样！"阿姆斯特朗使劲地点着头。

    ...

    达维安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而那持续不断的雨水击打屋顶的声响，则让他知道自己还身在室内。

    "村长！阿姆斯特朗大哥！"达维安坐在原地朝四周无边的黑暗喊了一会儿，得不到应答，于是惊慌地站起身，往自己的四周摸索起来。

    摸索了一阵后，达维安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墙壁由木头拼接而成的房子。他完整摸到的两面墙壁大概都是三四米长，而由于一堆干枯柴草的阻碍，另两面墙壁他都只能摸到一部分。不过，就凭达维安此刻那点估算能力，也确定得了他身处的是一个面积大概方圆一丈大小的小房子。随后，他意识到自己是被瓦尔斯和阿姆斯特朗关到柴房里了。他在一面墙壁的中部确定了门的所在，但当然他是无法打开的，门已经从外面锁住了。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达维安一边用力捶打着柴房的门，一边悲愤地叫喊。

    "吵死了！小子！别吵！再吵我就连柴房都不让你呆了，把你扔山林里喂野猪去！"达维安闹了一会儿后，听见门外传来了瓦尔斯威严的声音。

    "村长，我都说了我没有不怀好意！不是你们的敌人！为什么你还要把我关在这里？"达维安悲愤地问道。

    "呵呵，小子，你别狡辩了，更别想骗我！我身为一村之长，怎能让你这个从外面世界来的敌人来危害我们村，当然要把你关起来！"

    "我真的不会与你们为敌的！你要相信我呀！危害？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危害？"达维安无奈地反问道。

    "你的危害嘛...我暂时还没发现。不过还是要把你关着，以防万一。还有你那些同伙，也是潜在的威胁！"

    "村长，我没有同伙，我只有一个人！"达维安彻底急了。

    "哼！我已经作出决定了！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走，你给我听好了！"

    "好吧，你说！"达维安知道自己和瓦尔斯之间存在的代沟是无法逾越的，于是放弃了无用的反驳。

    "一，我把你杀了，然后把你的尸首挂在阿姆斯特朗发现你的那处山林的某棵树上，起杀鸡儆猴的作用，看其他想打我们村主意的外来人还敢不敢来！二，成为我们桃花园村终生的公共仆人，永远不得离开我们桃花园村，从现在开始，村民们无论叫你干什么，只要是正当的并且你力所能及的，你都要立刻去完成，完成不了，村民们就可以用村规中列出的任何一种处罚方式处罚你！好吧，二选一，你选哪个？"

    "这两个选择都太过分了吧...就没有第三个选择吗？"瓦尔斯提出的两个选择，令达维安顿时陷入了绝望，但他还想挣扎一下。

    "有倒是有！不过你不会选的！"瓦尔斯冷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选？你说出来吧！第三个选择是什么？"达维安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可以放你走..."

    "真的？那你放我走吧！"达维安兴奋地打断了瓦尔斯的话。

    "不过在放你走之前，我要留下你身体的某个部位，让你走得轻松一点。我的阉鸡技术已经到了一个境界，在村里自成一派，只要你能忍住一时之痛，我保证你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开始全新的人生。"瓦尔斯语气平静地说道。

    "某个部位？阉鸡？"达维安很快明白过来村长的意思，连忙惊慌地说道："不要，这个选择不能选，我才不要当太监！"

    "那剩下两个选择，你选哪个？"

    "我不想死，不能选第一个...好吧，我只能当公共仆人了。"达维安运用排除法，排除了成为太监和被杀死这两个选项，最终选择了放弃自由，献出一生，成为村民的公共仆人这样一条无私的道路。

    "好吧，就这样决定了，我现在给你点时间作一下准备。"

    "村长，我现在很饿，你先让我吃晚饭吧！"达维安哀求道。

    "大白天的！你还要吃晚饭？真可笑！"

    "白天？不是吧？天还这么黑！"达维安不知道自己被阿姆斯特朗砸晕以后，直接就昏睡了一夜。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只不过受青蛟导致的阴雨天的影响，白天依然和黑夜无异。

    "你听不见还在下大雨吗？饿了是吧？先给我干活，不然一粒米都不给你吃！"瓦尔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不久后，身穿一件烂蓑衣，头戴一顶破斗笠的达维安，便在瓦尔斯的监视下，被迫忙碌了起来。挑水、劈柴、喂鸡...各种杂活，不分轻重都要达维安干，而只要他不会干或者干不好，瓦尔斯都会冲过来，对他就是一顿不分轻重的拳打脚踢。这样一来，不到一个小时，达维安就已鼻青脸肿，全身疼痛。

    天昏地暗的阴雨天里，达维安一边挨着打骂，一边干着那些他之前基本没有干过的活。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时分，瓦尔斯才让他停下来，并让他吃午饭——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饭。虽然只有白粥加白菜，但已经饥肠辘辘、饥不择食的他，也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过午饭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达维安又被瓦尔斯催促着去干活了。

    当达维安被重新关回柴房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大雨依然持续着，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达维安浑身疼痛、疲惫不堪地躺在柴房的一处空地上，思想纷乱，难以入眠。

    这一天，除了两顿白菜粥能给达维安带来一点安慰之外，充斥在他脑海里的都是各种杂活以及瓦尔斯的拳脚，令他十分难受。糟糕透顶的境况以及糟糕透顶的心情，让他感到痛苦不堪。

    他如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如美梦般在他世界中出现过的艾莉莎身上。但艾莉莎提到的那个什么深蓝色月亮出现的夜晚，却令达维安感到荒谬甚至绝望。达维安认为这个所谓的出现深蓝色月亮的夜晚，只不过是艾莉莎随口说出来敷衍他的虚假事物而已。也就是说，艾莉莎和他的约定很可能是假的，她不会再来找他。

    达维安叹了口气，伸手探入了怀中。然后，他右手的手指碰到了某个小东西，令他随即想起了他在身处陷坑时捡的那个白色的不明物。

    达维安连忙把那个白色的小东西掏了出来，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那个小东西竟然在一片漆黑中一闪一闪地发出淡淡的白光。他立刻坐起身来，再一次仔细地端详起了这个似乎有着神奇效果的小不点。然而，和上次一样，他除了看到那幅图像以及"白云联盟"四个字以外，就没有获得其它的信息了。

    看了好一阵子，达维安无奈地把那个小东西放回了怀中，重新躺在了地上。他猜测这个小东西很可能是那个白衣少女遗落的，而那个白衣少女应该与汤姆和杰克一样，是驱妖师，他们同属于一个名叫白云联盟的组织。

    想到这里，达维安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这个小东西可以为他现在的处境，带来某些可喜的改变。这样的想法让他安心了许多，恢复了平静，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达维安就被瓦尔斯揪了起来，从美妙的梦境回归了痛苦的现实。按照瓦尔斯所说，达维安在成为村民的公共仆人，为村民们服务之前，要先在瓦尔斯家里实践练习三天，才能正式奔赴他的岗位。达维安对此当然只能顺从，因为他的小命完全被握在了瓦尔斯的手上。

    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被阴云密布，没有照射出一丝阳光。这样的天气对劳动者达维安来说倒是好天气，至少帮体质羸弱的他，避免了在太阳下高温作业可能导致的猝死。

    昨天挨的打骂，令曾经一无是处，什么都干不了的达维安被迫学会了挑水、劈柴、喂鸡...一共七十二项山村少年必备技能。而今天，他在重复这些杂活的时候，已经像模像样了，很少再挨瓦尔斯的打骂。另外，名为咸鱼的食物加入了达维安的白菜粥，大大改善了达维安的饮食结构。这样一来，达维安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为期三天的实习期结束后，瓦尔斯把达维安叫到面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我已把毕生所学的百分之一传授给了你，从今以后，你就要凭借这一身本领，为我们村多作贡献了，知道了吗？"

    "是的，村长！我一定会好好为村民们服务的！"达维安挤出笑容说道，而他心里头则十分清楚自己真正的恶梦即将开始了。

    这天夜晚入睡前，达维安习惯性地把那个白色的小东西拿了出来，又作了一番仔细的观察。然而，和前两晚一样，他依旧毫无所获。他心中因为这个小东西而生出的一丝希望，也快被消磨殆尽了。他想象着明天自己以村民公共仆人的身份被置于一大群村民中，并被他们揪去干各种各样的粗杂活的情景，就觉得有无数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令他感到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