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如果他让村民们感到不爽的话，那他肯定免不了受皮肉之苦，很可能半天之内就能体无完肤地绽出一身花来。可是，他又找不到任何方法去摆脱这样的困境。一想到重获自由的机会渺茫，达维安就立刻沮丧到了极点。

    达维安把那个白色的小东西攥在右手手心，并狠狠地握起了拳头。随后，他无奈地摊开了手掌，将手掌连同那个白色小东西往自己的额头一砸，同时骂道："废物！我真是没用的废物！"

    他用右手捂住额头，并用力将那个白色小东西往自己额头压迫。被那白色小东西硌得一阵痛后，他连忙松开手，想把它拿开，却发现那个小东西竟已嵌入了他的额头，一时之间竟拿不下来。

    正在达维安感到不可思议和惊慌不已时，他感到眼前一亮，黑暗的视野中突然闪现出了一线细长的白光，就像是什么利刃将他眼前的黑暗划开了一道口子。

    接着，那线白光以极快的速度向两边拓宽，就像是卷轴被打开那般。

    不一会儿，一幅纯白色的虚幻屏幕便呈现在了达维安的视野中央，大概占据了他视野的二分之一。一些纯黑色的小物体，随即在那白色的虚幻屏幕上显现了出来。

    "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景象，达维安惊愕不已，怀疑自己因为劳累过度而看到了幻觉。他揉了几下眼睛，但眼前的景象没有消失，接着，他晃了几下脑袋，发现那白色的虚幻屏幕随着他晃动脑袋也在左右晃动起来。

    确定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达维安才定睛仔细地去看那白色屏幕，以及其上出现的黑色小物体。尔后，他才发现那黑色的小物体原来是一行行的字。居中的那一行较大一点的字是：欢迎使用白云联盟初级驱妖师练习教程。左下角和右下角则各是两个较小的字，分别是："继续"和"退出"。

    "这...这是什么？"达维安看着眼前的白色虚幻屏幕，以及那些似陌生的词句，不由得傻了眼。

    达维安愣了一会儿后，伸出右手往虚幻屏幕上触碰"继续"那两个字，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那虚幻屏幕上穿透而过，根本就无法触碰得到它。

    达维安焦急地自言自语道："要我怎么继续啊？"就在他说完"继续"这个词时，虚幻屏幕居中的那行字消失了，接着又出现了新的一行：连接出现异常，若要继续使用，记载需要最初化。

    "噢！最初化是什么意思？不管了，继续！"达维安不顾一切地说道。

    达维安话音未落，那虚幻屏幕上的字全部消失了，恢复了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虚幻屏幕右下角的"退出"两个字重新出现，而左下角的"继续"则没有再出现，这是为了告知达维安不能继续了。而虚幻屏幕居中出现的一行字是：正在检测天赋，请稍后。

    达维安明白，这天赋大概就是指成为驱妖师的根本，没有天赋的话，一个人是无法成为驱妖师的。既然他现在使用的是什么驱妖师练习教程，那么很大可能是可以帮助他成为驱妖师的，但前提是他拥有天赋，不然这教程无论多好，对达维安也是没有用的。

    "我体内会有天赋吗？"达维安心中忐忑，他知道毕竟天赋拥有者实在是太珍稀了。尽管他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是那样的幸运儿，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于是，他再也躺不住了，无比紧张地坐起疼痛而疲惫的身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也随着他移动，保持着位于他眼前的虚幻屏幕，等待那能决定着他命运截然不同走向的结果呈现。

    等了一会儿，那个天赋检测的结果终于呈现在了达维安的眼前。当达维安看到虚幻屏幕上显示出的"暂未发现天赋"几个字时，他的心顿时凉透了，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虚幻屏幕左下角出现的"重新检测"四个字，则让达维安尚未死心。然而，重新检测数次后，达维安终于绝望地选择了放弃，低声而悲痛地说道："退出！"

    转瞬之间，那虚幻的白色屏幕连同上面的黑字一同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未出现过那般，达维安的视野恢复了一片漆黑。而那个嵌入了他额头的白色小东西，则脱落了出来，掉在了达维安身前，依然闪现着淡淡的白色光华。

    达维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的额头根本就没有留下一点被那白色小东西嵌入过的痕迹，真不知道它是如何嵌进去的。而那东西嵌进去和脱离出来都没有让达维安感觉到痒或痛，说明它没有对达维安的皮肉骨造成任何的损伤。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但却不能为达维安带来真正的惊喜，反而给他带来了一个空前的打击，把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达维安开始为自己的尝试感到后悔，与其这般知晓事实后遭遇真切的绝望，倒不如不去知道而让自己能保持着那一丝虚幻的希望，会让他比此时此刻好过许多。

    达维安低着头，让自己跌落到了谷底的心情稍稍稳定了后，狠狠地说道："算了，反正我没有资格去奢望那些！但是老天为什么要这样耍我？给了我希望，却只是为了加深我的绝望吗？太欺负人了！"

    达维安低声骂了一会儿后，心里稍稍好过了些。接着，他把那个白色小东西捡起，往怀中一塞，同时躺倒在地，心境犹如一汪死水，令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瓦尔斯在达维安胸前挂了个粗陋的木牌，木牌上用黑炭涂了个分不清是猪头还是狗头的物体。接着，瓦尔斯扯着达维安，在桃花园村逛了一遍。这样主要是为了让达维安这个公共仆人的形象能深入民心，其次则是为了让达维安熟悉一下自己的服务范围。在这之前，瓦尔斯已经把达维安成为桃花园村公共仆人的消息，通告给了村民们。

    这是达维安第一次能在桃花园村里自由走动，之前他都是被阿姆斯特朗夹着在村里匆匆走过的。如今，达维安是用自己的一双赤脚行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鹅卵石硌着他的脚底令他感觉稍稍有点痛，导致他行走的动作甚是不自然，像是被瓦尔斯拖着走那般，十分滑稽可笑。而村民们一路的围观、嘲笑、叫喊、挑逗...则令达维安感到十分难为情。将桃花园村逛了一遍后，达维安对这个山村有了比较整体全面的了解。

    这个山村坐落在一个地形十分平坦开阔的山谷中，被葱绿茂盛的山林包围着。村中的一百多户人家，错落有致地散布在这个巨大的山谷中。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空闲处，则生长着不计其数的桃树，此时正值春季，桃花开得繁盛灿烂。落英缤纷，芳香散逸，令身临其境者无不心旷神怡。

    看着满目的桃花，达维安忽然觉得，能终老于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实在是十分美妙的。闪过这样的念头后，达维安暂时忘却了自己的难堪，不禁开始想入非非。他幻想自己也能成为村民的一分子，和其他村民们和谐共处，在这里快乐地生活。

    然而，他的美好幻想却很快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

    数天后，天色又一次蓦然地暗了下去，狂风暴雨又一次掀起，席卷了包括这个小山村在内的大片山林。这天深夜，达维安躺在一片漆黑中，感受着柴房外的风雨飘摇，难以入睡，长久地保持着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安静。

    自从瓦尔斯宣布达维安公共仆人的职业生涯正式开始后，达维安这几天里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村民们犹如火山喷发般的热情。包括阿姆斯特朗在内的一众村民，都尽力地榨取达维安的劳动力，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一天到晚，达维安要被许多不同的争抢到他的人扯着、拽着、乃至夹着到许多不同的人家去，干各种各样的粗杂活，几乎没有可以停息的机会。而只要达维安令他的主人们不爽的话，难免要遭受毫无顾忌的叫骂以及拳打脚踢，甚至长棍短鞭的伺候。

    达维安无力反抗，村民们不管男女老少都比达维安健壮，都能轻松地把达维安打得趴下，而且奴隶只有他一个，他的主人却有一大群。至于逃跑，达维安也只是能想一下而已。一天到晚被村民们奴役、监视的他，根本就不可能逃得了。于是，达维安只有竭力地忍受着，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卖力地去干活，并时刻作好被打的心理准备，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此刻，历经了连续数天非人生活的达维安，身心都已极度疲惫，但他却睡意全无。因受伤而产生的疼痛不仅遍布了他的全身，而且还充斥了他的心房，令他难受之极。在黑暗所筑成的囚禁里，达维安默默地流着眼泪。想到明天还要继续这种痛苦的奴隶生活，达维安只感到一种无言的凄惨。坐卧不安、辗转反侧了许久之后，达维安才终于能够勉强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风雨声的伴随下沉浸于梦乡的达维安，忽而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自己的正上方响起。

    尽管风雨持续吹打屋宇的声音甚为嘈杂，使得达维安所处的周遭环境本已不安静，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格外明显，就仿佛是什么物体失控一般坠落在了柴房的屋顶之上，虽无沉重的击撞，却足以令身处于这个柴房中的达维安惊醒。

    达维安蓦然睁开双眼，无比惊惧而警觉地看向自己的上空。正在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他所看着的那一片自己所正对着的漆黑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异变。

    只见一团微弱的，犹如月光一般淡薄的光芒，从那层漆黑处缓缓穿透了出来。这团光芒呈现出火红的颜色，虽则淡，却依然如火焰一般引人注目，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漆黑的冷雨之夜里，更为令人在意。

    达维安刚看到这团光芒出现之时，下意识地想要远远躲开，但光芒随即幻化而出的存在，却令达维安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尔后，极度的惊喜将他的整个身心淹没其中。

    那团火红色光芒幻化出的存在，不是别的什么，正是达维安这数天来日思夜想的艾莉莎。

    "你...你怎...怎么来了？我...我不是在作梦吧？"达维安立刻一跃而起，朝向位于他前上方的艾莉莎，欣喜若狂地问道。

    艾莉莎将身子幻化而出之后，就定格在了半空之中。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被雨水沾湿，容颜依旧，在自身火红色光芒的映衬下，更是明艳动人。只是，在那光彩之下，竟有一份难掩的苍白与憔悴，萦绕在了她的面容之中。刚一现身，艾莉莎就呆呆地看向达维安，脸色凝重如冰，但目光却温柔如水。

    听到达维安的话语后，艾莉莎的唇齿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但一丝鲜血，竟从她的一边嘴角淌出。而与此同时，她的整个身子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一般，竟然猛地一晃，随后便径直地往下掉落而去。

    达维安见状，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连忙跨出一步，伸开双臂，摆出了一副要将艾莉莎接住的姿势。

    然而，艾莉莎在坠落到距离达维安的头顶不足一寸之时，重新定格住了身形，并随即整个身子往后一下平移而去，尔后在达维安身前大约一尺处飘然落地。

    这样一来，已然把那个要接住艾莉莎的夸张姿势摆好了的达维安，顿时意识到了不妥。那种无比尴尬的感觉，立刻涌上了达维安的心头，并把他的脸烧得滚烫通红。

    艾莉莎落地之后，似乎无法站稳，整个身子像失衡了一般，摇晃得厉害，仿佛随时都可能跌倒一般。而达维安低着头，正悄悄地盘算着如何把他此刻的姿势收起，才不至于太难堪。但艾莉莎那晃动的裙摆，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达维安抬起头，看到摇摇欲倒的艾莉莎，不再多想，立刻走上前去，扶住了她的手，让她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

    "达维安先生..."被达维安扶住的那一刻，艾莉莎柔声叫唤道，整个身子竟是激动地一颤。随后，完全出乎达维安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艾莉莎身子蓦然一动，竟用双手紧紧抱住了达维安的腰，而将头贴在了达维安的胸膛之上，并柔声细语地对达维安说道："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达维安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艾莉莎这样子抱住了，整个人都因为极度的惊讶而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了一种无比的喜悦和兴奋。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此刻正被世间最温柔的东西所缠绕，而来自艾莉莎的阵阵芳香，则令他更为陶醉沉迷，不禁想入非非。

    "什...什...么？"达维安激动不已，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说话也当然不例外。

    此时，笼罩在艾莉莎身上的火红色光芒已渐渐消散，两人很快就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包围了。

    "本来与你约好了是在不久后的深蓝月亮之夜再见面的，但我今夜却提前来了，你不会怪我吧？因为我怕会来不及，我怕我已等不到那个日子，所以我没有遵守约定，提前来此找你。"艾莉莎轻声说道，语气伤感。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说来不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达维安正兴奋不已地胡思乱想着，却在听艾莉莎这么一说之后，心情突然一沉，所有空想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在脑海之中。

    "那青蛟实在太过厉害，我终究逃不过它的追杀，被它追上。无奈，我被迫和它斗了一场，尔后侥幸逃脱。但在那之前，我已受到了致命一击，就算逃得过当场毙命的结果，如今却也是命不久矣，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我寻着你的气息赶到此处，躲开那些小驱妖师，穿过这里的防护结界，终于能见你最后一面了，真好！"说到最后，艾莉莎苦笑了一声。

    "最后一面？怎...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要再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我还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里的！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再次把我一个人留下！"达维安激动而悲伤地说着，下意识地用双手将艾莉莎的娇躯紧紧抱住了。

    "嗯...达维安先生，不管怎样，我真的很感谢你！"艾莉莎在达维安的怀抱中轻声应道，"我这一只野鸡妖，独自修炼了五百多年，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然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般存在着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如此下去，想要的是什么？我仿佛就只会这般麻木孤独地修炼下去...六百年...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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