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消散,只余溅散开的残尸。
但高挑丽人神色依旧冰冷,迅速收手后撤。
她很清楚,蛮境与魇境之间,仍有云泥之别。
旋即,凶猛阴气轰然无序爆发,就见满地的破碎身躯骤然愈合,被完全撕裂的魂魄也再度合拢。
皇甫羽转眼复活站起,抬手捂住仍未彻底痊愈的破碎面庞,独眼中几乎喷出怒火,猛然挥手扫向后方。
轰隆!!
伴随着苍白雾气喷涌,呈扇状倾轧翻腾,将数十丈树林都尽数吞没融化,生机泯灭,甚至就连大地都变成一片惨白结晶。
但,那一抹倩影已然消失无踪。
“该死!此女绝不简单!”
皇甫羽深吸几口气,勉强恢复镇定,目光阴冷地环顾四周。
此女知晓他要施展魂源心界。
而且,其甚至能以蛮境修为强行突破封锁。
这等精纯澎湃的修为、精妙超凡的手段,足以与魇境媲美,只欠缺境界桎梏的突破而已。
“可恨...这阴气之中还夹杂着其他诡异气息,仍在不断消磨神魂。”皇甫羽暗恨咂舌一声。
嗖嗖嗖!
霎时,几道破空之声再度响起。
皇甫羽当即挥袖将袭来的匕首挡开,凝神远眺,很快瞧见一抹曼妙背影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腾挪远去。
“好惊人的身法!”
他眼神一阵闪烁:“明明已有机会从我眼下逃走,但却故意扔来匕首吸引注意...此女,是想将我引诱带走,借此机会伏击?”
心思急转间,皇甫羽很快扯起阴冷笑容。
这段时日,外界皆传此女心性狠辣残忍,如今看来确实颇有心计。
丰臣地界之内,除去古界与罗星,唯有一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玄生,林天禄。
此女想趁势将他引到林天禄身旁,借刀杀人。
又或者,想借他之手来与林天禄有更多交流沟通之机?
“哼!”
皇甫羽握了握双手,狰狞笑道:“但你始终没有当面去见林天禄,足见你不愿对其暴露身份。
如此一来,往后我还有更多机会好好‘招待’你。”
若在往日,以他的地位与见识,当然不会对一名女子如此关注。
但如今亲眼一见,切身感受到其贵重价值,他心中便已彻底决定。
这等绝顶精粮,不可能眼睁睁让其逃出掌心。
只要再布下天罗地网,将其擒获带回东皇帝门,哪怕此地在丰臣国内的布局失败,亦有不小功劳。
“瞧你究竟还能逃出几日——”
噗嗤!
双手龙爪刹那间撕裂骨肉身躯,拧断捏碎了脖颈与心脏。
“呃。”
皇甫羽的狰狞笑容仍僵在脸上,头颅腾飞,无比茫然地看见了背后。
本该早已腾挪逃走的高挑丽人,如今正面无表情地现身后方,秀美足尖轻点在一柄短剑剑柄之上,屈膝躬身,呈爆发劲力之姿,丝丝缕缕的荧光缠绕四周。
旋即,高挑丽人轻启朱唇,宛若梦魇在耳畔呢喃: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相同的话语,却是截然不同的讥嘲。
话音刚落,破碎残躯当即被龙爪撕扯成了漫天碎屑。
而片刻后,皇甫羽借魇境不灭之能再度复苏愈合,面容狂怒地仰天爆喝,无尽白雾好似波涛般阵阵吞噬着周遭一切,气势冲霄震天。
只是...
那高挑丽人的身姿,再度消失不见。
“贱人!给我滚出来!”
皇甫羽满脸怒火,神识不断扫遍四周各处。
他大意了。
此女并非一味扭头奔逃,那挥洒而来的几柄匕首藏有极为隐秘的腾挪之术,竟出其不意地发起了反击!
若非他踏入魇境,可能刚才那一击便足以身陨!
“究竟藏身何处——”
嗖!
一抹虚实不定的残影在数十丈开外一闪而逝。
皇甫羽当即低吼出招,白雾如同凶猛海浪般狂涌而去,将沿途尽数吞噬殆尽。
但耳后又蓦然传来一丝劲风浮动,他连忙震荡阴气,背后炸起一阵惊天怒涛,十数柄匕首利刃被齐齐震飞。
旋即,又从另外一侧传来了破空之声!
“究竟想要玩什么把戏!”
皇甫羽再度挥手将匕首吹飞,同时神念无孔不入的扫视着方圆数里,心下却愈发沉重。
不对劲!
此女不仅身法快若闪电、而且还精通某种敛息隐魂之法,哪怕神念探查都难以捕捉其飞踏轨迹,只能模糊窥见几道流光残影在周围忽明忽现、闪烁不定。
无声的森然寒意在废墟之间弥漫回荡,如同一柄柄无形锋刃抵在脖颈,正欲斩落带来死亡的最后一剑。
皇甫羽强自镇定,不断挥洒白雾追击吞噬,但心中却愈发焦躁不安。
仿佛....他反而成了此女眼中的猎物!
“一时杀不了你,那就再花上几个时辰。”
阴冷呢喃宛若鬼魅低语,随着破空而至的匕首一同飘来。
“几个时辰不行,我就陪你再战上数日,让我瞧瞧你这魇境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
“......”
皇甫羽不易察觉地咽了口唾沫,脸色闪过凝重。
他,似乎招惹到了真正的...狂徒!
...
...
呡山秘境之中。
杨婵贞浅浅嘤咛一声,长睫微颤,悠悠转醒。
她勉强挺腰坐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浑噩不清的意识稍有好转。
而之前经历,自然也在她脑海中尽数浮现。
终究,已让天禄他知晓了这一切——
杨婵贞抵在胸前的柔夷微微握紧,面纱下抿起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无论是她的过往、还是呡山的传承,两份因缘都已尽数交代,心中重担可算彻底放下。
“姑娘看起来,比之前要轻松不少?”
身旁响起了一丝温和轻笑。
杨婵贞美眸轻眨,连忙回首望去,发现林天禄正站在湖亭外,笑吟吟地倚靠亭栏而立,侧首道:“将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总算是一身轻松?”
“...是啊。”
杨婵贞略作沉默,很快颔首道:“秘密已不再是秘密,自然让我放下不少背负责任。”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衫,发现衣物整齐,甚至还被披上一件大氅绒袍,分外温暖。
轻柔抱起外袍递出,低吟道:“多谢先生关照好意。我虽耗尽体力,但还不会如凡人女子那般染了风寒。”
“总归能帮姑娘遮一遮身子。”
林天禄将外袍接过,哂笑了两声:“如若不然,我站在一旁实在尴尬了些。”
那外敞暴露的耸峰在平躺之下,毫无束缚地均匀摊开,宛若硕大肉饼,浮凸出无比撩人的白嫩风情,实在是瞧不得。
杨婵贞眼波微动,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抚裙站起身,环顾四周月色湖泊:
“此事已了,先生还要留在此地?”
“我是想等姑娘醒来之后,再将此地秘境解开。”
林天禄笑着拱了拱手:“要是鲁莽乱闯乱撞,若不慎损害到了此地秘境,那可大为不妙。”
“先生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杨婵贞语气轻柔,衣袖一抚,身侧荡起涟漪。
旋即,周围景色也渐生变化,直至月色沉暗,再度化作略显幽暗深邃的地窟隧洞。
二人转眼便回到了秘境外的阶梯通道内。
林天禄眼神微凝,低声道:“杨姑娘,如今仙躯肉身被我收走,而神魂附于你体内,此地秘境还能维持下去吗?”
“这秘境在万年前被炼制成一方无垠天地,以大神通凝作寰宇苍穹,亦是魂源心界的延伸。”杨婵贞轻声解释道:“只要神魂尚存,此地秘境便永恒不灭。”
林天禄若有所思。
仙人手段确实非同凡响。
不过——
“姑娘往后有何打算?”
林天禄神色略显严肃,郑重道:“于前辈已成功附身于你,呡山祸患已除,你将来仍要待在呡山之中清修?”
杨婵贞悄然顾盼望来,紫眸流转着珠玉色彩:“先生又希望...我去往何处?”
被这份晶莹澄澈的目光直视,林天禄不禁面色微怔,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终究一时无言。
“先离开此地吧。”
杨婵贞并未咄咄逼人,而是轻声道:“我带先生去后山的墓园瞧一瞧。”
“...好。”
随着美人接引带路,林天禄顺势走出了秘境石窟,回到雾气萦绕的山巅茅屋旁。
待绕过几片林园,一片种满了奇异花卉的花圃很快映入眼帘。
林天禄一眼瞧去,在不远处能瞧见一座巨大石碑,上面篆刻着诸多名字。
而在石碑旁还竖立着几座墓碑,其中便有一碑写着‘杨氏之女’。
“这便是...”
“娘亲的衣冠冢。”
杨婵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副竹篮,其中放着红烛香蜡、花草盆栽。
她放下竹篮,顺手拿起一旁的扫帚扫走墓前的几片落花尘埃。
林天禄缓缓走到墓碑前,目光怔然地看着碑中红字,久久无言。
五十年时光眨眼便逝,而两份人生仿佛交织一起,往日种种似犹在眼前。
恍惚之间,脑海中接连浮现出当初在茅草小屋内的点点滴滴——
埋首读书的自己、身旁叽叽喳喳的杨氏之女,如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有打闹嬉戏、亦有几分温馨欢笑。
“......”
不知不觉间,他不禁看向侯立在墓旁的杨婵贞。
似感觉到了目光,杨婵贞略垂螓首,语气复杂道:“先生不必多瞧我,此墓...仅算心中寄托。”
林天禄神色肃穆,从竹篮中取出一份香烛:
“如此说来,我这上香之举...”
“权当是与过去告别吧。”
杨婵贞轻拢秀发,淡声道:“前尘已逝,我们终究要往前看才行。”
“姑娘之心态,当真令人敬佩。”
林天禄感慨一叹。
旋即,他顺手点燃香烛后,对着坟墓躬身做拜三次,将之插在墓前的香炉之内。
同时又去为一旁的历代呡山青女之墓上了三炷香。
...
待帮忙将坟墓周围修整清扫一遍后,林天禄见其已要带路离开,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
“杨姑娘,我这凭空多长了五十岁,如今倒不知该喊你什么称呼了。”
毕竟杨婵贞与其娘亲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
记忆皆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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