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果和尚从来没有这样小心谨慎过。
无依禅师脸色也突然十分凝重起来,其余五人一见无依禅师和达果的脸色,顿时也肃然,没有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杨安道悄悄往段宝姬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表妹,今天看来非比寻常。”
段宝姬点点头,依然不住地拨弄着念珠道:“看样子达果和无依是知情人,且看他们说是何事吧。”
达果见众人都脸色凝重起来,赶紧微微一笑道:“诸兄不必紧张,也不用搞这样的气氛,今天大家一起论道,甚是开心。但今天也确实是想和诸位一起商议一件事,所以才请各位来我无为寺,我看这件事还是无依来说吧。”
无依禅师一阵踟蹰,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之时,杨辅笑道:“我们七人,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呢?”
见众人都附和杨辅的话,无依禅师才清了清嗓子道:“多年前,老衲随西园主人李浩等曾经上京面圣之事,想必众位都知道。那时候,老衲在京曾收了一个徒儿,这个徒儿就是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允炆。”
除了达果,所有人都闻言大吃一惊,无依禅师上京受封之事,大家都很清楚,但谁也不知道他居然收了朱允炆为徒。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知道,今日之事肯定更加严重,绝不是简单的诗文相会这么简单。
无依禅师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后来的事诸位都很清楚,朱棣以靖难之名兴起刀兵,攻占了金陵。后又啥黄子澄九族,又将方孝孺希直先生腰斩与市同时又诛杀了希直先生十族,从此斯文殆尽。”
无依禅师之所以要提到方孝孺,只是因为点苍七隐虽然各自为隐,但又都十分崇敬方孝孺文品,都是斯文一脉。无依禅师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会获得其他人的支持。方孝孺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非常地高,所以无依禅师特意提到方孝孺。
杨安道性急,脱口而出愤然说到:“将方孝孺学生列为一族并杀之,这是要绝天下读书人,就算是秦始皇焚书坑儒,也未见如此之过。”
段宝姬连忙安抚了杨安道,之后又问无依禅师道:“禅师,那后叙如何?这跟我们今日相会又有什么样的牵连?”
无依禅师道:“兰室且听我说,朱棣入主朝廷,便宣布建文帝死讯并厚葬。可数月前,老衲接到了一封来信,从心中所说的内容和随信所带之物,老衲可以断定,写这封信的人,正是我那徒儿建文帝朱允炆。”
无依禅师这句话,无异在众人平静的心中投下一颗巨石,翻起的波浪和涟漪此时也正在众人心中,再也平静不下来。
“难道他还活着?”杨辅抢先一步道无依禅师身边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无依禅师感激地望着杨辅道:“他在信中道他已经出家远离了烽火,并化僧名应文。后经过颠沛流离,一路躲躲藏藏,最后到了西平侯府。西园主人李浩第一时间随沐晟得以相见,并千里迢迢护送他到了保宁府兰若寺暂时栖身。”
无极禅师低头垂眉到了一声佛号道:“堂堂天子,温顺尔雅,堕落民间,颠沛流离还要提防着四处潜在的杀身风险,也当真是难为他了。”
张继白动容道:“无依禅师,你与达果将我等召集到此,想必定是为了此事而来。那依你看,我等又当如何处之?”
达果肃目道:“天下神器更易,我等方外之人本不该涉足,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落难天子?老和尚打算与无依禅师一起,护他周全,诸位于我相交深厚,又持身正义,所以才请诸位到这里一起商议。”
无依禅师接着说道:“是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请各位道兄前来商议。目前西园主人李浩正在西平侯府,我正欲往西平侯府一探究竟,问问他们我那命苦的徒儿如今的情况。”
杨安道骤然起身,拍了拍腰间的长剑道:“如此我与大师一起去,我手上宝剑正躁动不安,它也该出鞘,问一问天下正义在何处了。”
其余人等都附和,无依禅师施礼道:“玄素太极张真人也书信回武当,不日武当定有高手前来相助。天下是谁的我们管不着,但仁义之主,老衲定能护他周全。”
段宝姬愤然道:“建文帝,黄子澄和方孝孺,我向来崇敬,你等也皆是男子,我愿提三尺青锋,前往兰若寺。”
达果见事成,慌忙安抚众人怒气,并约定来日即下山前往西平侯府相问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