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消息 1

去了老家，那段时间，孟剑突然感觉到月同市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清。

    当时好长一段时间，他总是抱着幻想，有一天，古筝突然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因此，他想，在这期间，无论自己一个人有多孤单，多思念，他都要坚持等着，直到筝儿回来。

    古筝走后，孟剑理所当然成了全校第一。可是，仿佛所有的师生都感觉得了孟剑这一支独占神话的孤单和悲伤，因此，在他面前，大家便很默契的屏蔽了古筝的名字。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孟剑都能感觉得到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田。多么单纯善良的老师、同学啊！那么体贴的为两个分离的孩子着想。

    假如不想对一件事太过失望，那么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们的期望有多大，之后的失望可能就会有多大，甚至更大。对于这一点，孟剑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

    6月14号，持续了3天的中考终于结束，不管一个月之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压抑了一年多的孩子们终于可以暂时抛开一切，暂时放松神经，痛快的玩闹。

    中考后的第二周周五，是毕业班师生聚会。面对离别，年轻的孩子们不免有些伤感，于是，大家一边喝着不太习惯的啤酒，一边回忆着过往，以期记住那些他们曾经共有的快乐。因为身边缺少一个人，孟剑坐在人群中，显得有些落寞。班主任看着他，不禁感叹：“我们的古筝又在哪里创造神话呢？”

    想到那个聪明、安静的女孩子，作为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他有着深深的遗憾，学校流失了那样一名优秀的学生实在是让人扼腕。他还能想起，古筝上课回答问题时自信的神情，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她仿佛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突然间张扬了起来。也许，相较而言，他更喜欢那一刻的古筝，因为那个时侯，她的身上会多出一种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气质，那样的古筝就像个小小的女王，自信而霸气。

    说实话，当初刚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他曾为古筝有过担忧，因为她的成绩，比第一名孟剑高出一百多分，于是，他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古筝是个只知道学习，而过早被考试磨掉了纯真和朝气的普通女孩子，或许因为短时的刻苦和勤奋，她能够有这样的成绩，然而，根据自己多年的教学经验，机械性的学习方法往往会损害学生的精力和学习积极性。

    然而，开学后见到古筝，第一印象中的那个女孩子，却和他自己想象中很不同。稚气的脸庞，却带着一丝不易差察觉的倔强，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闪着思考的光芒。而且，他发现，这个女生多数时间里都安安静的静，不是静静地听旁的人说话，就是支起画架画画。

    那天，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古筝正画着一幅油画。他走过去，便看到了一幅光芒四射的晨曦图，太阳破云而出，金灿灿的阳光一泻而下，霎时，百鸟齐唱，晨雾消散，就连草叶上的露珠也发出璀璨的金光......他怔怔的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很久，而作画的女孩子却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站着的老师，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的画布上，全集中在那些鲜活的色彩之中，而周围的一切皆似与她无关。

    后来，在他的建议之下，古筝用那幅画参加了第十届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轻松摘得金奖。后来，班上的学生看到那幅画的时候，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发现画上的正是教室外面的一隅景色，温暖的太阳光，嫩绿的草叶，滚动的露珠......所有人都被古筝细腻的心思和笔触震撼了。于是，他们也慢慢发现，同龄人中，比起学习成绩，也许古筝的绘画天赋更是无人能及。

    课堂上的古筝听课十分认真，而且，比起听老师讲和看课本，她更喜欢独立思考，思考但不一定全说出来，她好似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他真觉得，有时候，好多成人的思维也不及这个女孩子的一二。

    说实话，上天赐予这个学生的天赋可谓是得天独厚，她不仅有着让人咂舌的绘画天赋，而且，她过目不忘那的能力更是空前绝后。曾经有几个其他系老师持着怀疑的态度对古筝做过实验，结果不管是多难的英语课文还是多长的汉语诗歌，只要古筝愿意，她绝对能做到一遍就能过目不忘，于是，那几个老师都傻了眼，完了大大感叹说绝对是神童在世！

    其实，他曾经也有过短暂的担心，他担心古筝会恃才傲物，从而不听从任何人的管束，走上一条歧路。然而，这个女孩子却偏偏比任何人都乖巧、谦虚。她好似对自己异于常人的那些天赋浑然不觉，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经常望着窗外的景色，偶尔抬头和旁的人说几句话。有时候，也会和其他的孩子开开玩笑，然后，揉着肚子大笑......古筝家里的事情他隐约听说了，可是，他照样也无能为力。他曾私下找古筝的爸爸古庭渊谈过，他委婉指出父母离异可能会对孩子带来伤害，可是，也许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并非我们觉得不对便能够改变。当时的古庭渊也非常痛苦，说无意间伤害了两个孩子他十分内疚，可是，他们的婚姻也不会有变好的可能......后来，他忧心的发现古筝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在班上话也越来越少，甚至连孟剑的照顾也有了排斥感......“我们的筝儿会不会定居国外，以后不回来了呢？”

    一个平日和古筝要好的女生闷闷地说道。孟剑沉默的听着，本能的，他想反驳，他想说筝儿一定会回来！可是，他的胸口却好似突然生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的心一直一直下坠，于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苦涩的酒......自从筝儿走后，他就开始每天盼着她的来信。早晚他都要检查信箱，生怕弄丢了信，而且，他还抽时间上网去查看那个他和筝儿一起申请的电子邮箱，可是，一天，一周，一个月……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要说信，就连电子邮箱里他也没收到筝儿的只字片语。甚至，连古叔叔和古箫回了老家之后和他们家也渐渐失去了联系。所以，筝儿目前的情况他一无所，也无从知晓。

    孟剑一天天盼望着，然后，在盼望中一天天失望下去......这样一过就是三年，直到高考结束，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古筝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于是，他唯一的希望便只剩下那个约定......当年收到财大的录取通知书，孟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开学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前去赴约，校园里的风景依然美丽如画，就如当初图片上的那样。

    他走遍整个校园，终找见了那棵成长了千年的古松。他轻抚着粗糙的树干抬头仰望，遮天的枝叶，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一闪一闪，点亮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