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望下去,兵营如海,战旗如花,人们像蚂蚁似地来往奔波。? 有阳光的日子里,还是一般的冷,比天气更冷的还有策划者冰冷的心。
男子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袍,眼睛里射出愤愤的光,“我苦忍多年,就差一步了,只差这一步就能让东洲祸乱不止,真是天意难测。”
他的身旁有女子的声音在叹息着,“能为主上做的我们都做了,如今这情况已脱离了我们的控制。”
在他们的身后五丈外,悄然站定了十名黑服的汉子,各牵了马匹静静等候。
男子狠狠跺脚,仰面悲呼:“我不甘心!我们费了多少心血,我们的青春全都抛弃在这炎龙之土上,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还是要功亏一篑?”
“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呢?”女子缩在风袍里叹息着,琥珀色的眸子里藏满了倦怠。昔时的妩媚,旧日的风光,如穿林的风一样过去了,留下一张素颜依稀便有了往昔的雅致。
旧时人,新模样,历经了多少日子,心里跳跃起情爱的火焰,渐渐压过了暴躁与悲愤,男子饮满了酸楚的心重新滋长出快乐。
良久之后,男子稳下了心绪,幽然叹了叹,侧转脸来笑了,“算了,如今你还是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女子明丽地笑着点头,依偎在他怀里,仰了俏脸幽幽吐着淡香,“我们回家吧。”
男子温和地点头,搂着她的身体更紧,怕是再失去她。然而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风里有了浓重的寒意,林中涌出了漫天的白雾。
女子的脸色变了变,低声说:“有人来了。”
男子轻轻地笑,“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家的。”他更加用力地搂着她,隐约嗅到了不祥。
“这么容易便想走么?”
性感而又满含了磁性的声音,已不再悦耳,现时如针如箭般锋利,冷冰冰的。
宫门紧闭着,高达六丈的朱红巨门坚硬沉重,满布着碗口大的铜钉。按在门上的手轻轻颤抖起来,红杏迟疑着没有去推。多少年了,曾经无数策马往复的大门,那时整天都在想象着带兵出阵,现在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大哥,进去吧,这炎龙本该是你的。”白月月在后面叫着。
她这一带头,死神兵团跟着就呐喊起来,甚至那些御林军也放声大吼了。
红杏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到他的苦笑,人们只听到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开!”
重达四百斤的巨门轰然洞开,光与暗在瞬间交替,透过黑沉沉的甬道,放眼处闪出一片白亮,宏大的广场赫然在目。红杏的脸色却随之阴沉了下来。
“月月,你跟我进来,其他人留在这里。”红杏没有回头,只是叮咛了一句,“岑岑,你也留在这里吧。”
“你自己小心。”岑岑笑了笑,“有月光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嗯。”
马蹄声清晰地在广场的白玉石上鸣响,敲出空洞的回音,红杏和白月月一前一后缓辔而行。闻风先至的文武百官一个一个官服在身,恭敬地伏于广场之上,这就是红杏阴沉了面孔的原因。当初被逐出宫时,这些人中何尝有一人为他说过什么?如今真是讽刺吧。
“恭迎太子回京!”
中气十足的呼喊,在红杏听来更觉讽刺。他只是昂了头往前走着,那一面飞扬了七百余年的炎龙战旗在视野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百官们没有等到他的言语,依旧跪伏在地,哪怕冰冷的地面已经冻伤了他们的手。
从小看大的战旗,一如往日在高傲地飘扬,七百余年的光荣沸腾着红甲男子的热血,祖先遗留的血脉里,一股不屈正在等待喷薄而出的机会。
红杏跳下战马,虔诚跪倒,抬起头时,已有热泪奔腾,“红杏不孝。”
白月月跳下马搀起他,同样是眼泪潸然,“大哥……”
“是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红杏深深吸了几口冷气,猛然回头,厉声喝道:“利枷丞相为何不在?”
有官员颤了声音,战战兢兢地禀告道:“老相爷已经被日明那贼子杀了。”
胸口一痛,红杏强咬了牙关,虽然印象中利枷丞相脾气火爆,对他从来也是不假颜色,却是朝堂上最耿直的元老,他是自小又怕又敬的。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了那些趴伏在地的高官们,冷冷一笑,“还是你们好啊,日明舍不得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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