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此人穿着的褥衣与自家少爷的一样,就猜出肯定是少爷的同窗,便客气的要进去通报少爷。尔岚本是来找马铃儿的,再说与马文才并无私交,要是拦阻这个门房的话会被人误会。正要跑时,马文才正好走了出来。听门房说有朋友找他,抬眼一看,尔岚一脸尴尬的望着自己。
“淳于尔岚?”显然他没想到会是他来府找自己,走到他跟前,问:“没想到会是你,来府中找我,为何事?”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显得是如此的自然。
看他那德行比自己还要傲慢,尔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用一贯的冷漠口吻答道:“没有找你,我是来……”他快速的寻找着合适的理由,“我找孙立诚,他有没有来这里?”心想这个理由很可信。
“我回来没有和他同道,找他什么事?”
“私事。”
“那你就回书院找吧,他可能已经回书院了。”马文才本想转身进门,又问:“要不要进去坐坐?正好我也准备回尼山,要么就同行吧!”
尔岚摇了摇手中的马鞭,礼貌的回之一笑,道:“不了,我还要去个地方,你我不同道。就此作别。”说完上了马扬鞭而去。
马文才目送着对方的离去,门房上前问:“少爷,这人是谁啊?对您这般无礼!”
“道不同者:要么行同陌路,各不相欠;要么,”他眼中闪现出无法言明的亮光,“势不两立,你死我活。”
周世章夫妇收到梁母亲手缝制的春衣格外欢心,山长夫人还脱下厚厚的冬衣试穿了一下,不知为何竟十分合身,乐得她满院子舞起来。山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山长夫妇这一生何等珍奇宝贵没见过!但他们居然为得到两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春衣如此欣喜。山伯更是对二老满腹敬仰。
重返书院已有两天,学子们也陆续现了真身。孙立诚也按时归来,一如既往的各个厢房乱蹿。这个春节让他很是郁闷,本以为这次要和马文才一起去都城中转上几圈,再介绍几个江湖朋友给他,。谁知那位好友在都城的十几天只出来会了他一次,之后就再无踪影,到处都寻不见他。可怜的立诚也被弄得全无兴致,成天躲在家中,就连太保大人的寿宴也无心思参加。
“你不是和他很投缘的吗?又是青梅又是竹马的,听你这么一抱怨,我怎么觉得他对你不过如此呢!”英台抱着一摞书靠在树下,望着天空。
立诚伸伸懒腰,调皮的把口中吐出的热气用指尖打乱,道:“他那个人生来就那样儿,是我择友不甚!你怎么样?春节在家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偷跑出去会情人呀?”说着一副好奇的表情望着对方。
英台拿起一本《论语》就向他扔了过去,他讪笑起来。这时马文才朝他们走了过来,英台见到他便收回了笑容。他也不在意她此时的微妙表情,只是看向立诚,道;“我找你有事,过来。”说完也不看英台一眼就转身走向林中。立诚一脸无奈冲她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进林子了。
马文才二话不说直奔主题,问:“你与京都守城将军有过交情吗?”没等对方回答,又道:“没有交情,有过来往也行。”
“你要干嘛?好好的提什么守城将军做什么?”立诚满脸疑惑的问。
“那天在那个胡同里我看到了我大哥,我确定是他,他现在就在洛阳城。”他无力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立诚知道这段日子马文才为了找大哥的事四处奔波,他想了想道:“我和那骆将军是有点熟,不过只局限于‘熟’的范围内。你要找大哥何必拜托那些生人,让太宰大人派家丁去找就行了呀!”
马文才一听便叹了气,喃道:“我爹与伯父现在对大哥彻底放弃了,我爹还说从此马家再无文瑭这个人。大哥也是伤透了二老的心,现在我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及他。”他把脸埋在掌心中。
孙立诚陪同好友坐在林子里久久无语,马家的情况他自小就清楚:马华汐膝下无子,倒是很疼马家长孙马文瑭,为了栽培这个天才侄儿的马华汐花了很多心血。马大公子突然出了这种事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而那个让世人曾经赞不绝口的少年离家这么久,还彻底的放弃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也许连自己与生俱来的灵气也丢掉了吧!
“要不然我给我爹去个信,要他派人在城里打听打听?”立诚沉默后不久才开口征求对方的意思。
马家大公子离家出走的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外泄的,事情发生已有多年,但至今也没几个人知晓大公子到底是出去游学了还是出去云游了。人们也有各种的猜疑,有人还一度怀疑那个少年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早已仙逝了。不过介于马家的势力,大家都不敢公开谈论此事。就连和马家有世交的孙家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孙明是绝顶的智慧,明知不能过问便视而不见闭口不谈。
家丑不可外扬,孙家与马家又是如此亲近的关系,要是托孙长史去找离家的哥哥,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还是不麻烦孙世伯了,我自己去找。”马文才回了一句。
立诚当然明白好友的想法,点了点头,道:“我有个办法,若你信得过我的话,我托我的那些江湖朋友帮你找,准能找到。而且他们也不是官场上的人,是哪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们也不会过问,只要给点跑路钱就行了,你觉得如何?”
那些江湖浪人吗!马文才一向对那些江湖中人没什么好感,觉得他们都是一些无知无法的刁民。但是现在哥哥的事还能相托于谁呢?除了与朝廷无关,与马家无关联的那种局外人,谁也帮不了他。“他们,可靠吗?”他问。
“至少要比都城的那帮人可靠,他们所持有的东西则是那些达官贵人们最为缺少的!”立诚露出少许嘲讽之味,再道:“交给我去办吧。”
杨晋鹏这次回到书院也是太招摇了,不知是哪个员外为了讨好杨县令,送了支只全金制作的毛笔,上等紫毫,样式极为美观与精妙。杨晋鹏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将此笔带在身上,这让那些崇拜他的小跟班们羡慕不已。也让别的同窗们感到滑稽,本来不爱读书作文章的一个人成天手执根纯金笔到处晃悠,无疑太过可笑。但他本人却一本正经的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现摆,有时倒是显得格外的可爱。
“喏,祝英台,都说你家财万贯,你瞅瞅我这支笔,能不能称得上是佳品呢?”他将毛笔放在英台面前,期待的目光正投向对方,得意的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英台正坐在讲堂座位上温书,见对方大大列列的找上自己,她稍微将书移了移低眼瞅了一眼桌上的金笔,再抬头看了看那杨晋鹏,心想不防逗逗这个大傻冒,她浅浅一笑,放下手中书,眸子中带有一丝狡黠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