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蝉呜扰暮色,瑟瑟微风骚思玄。
小轩窗外明月升,青油灯下夜不眠。
天有不测风云,白天大雨倾盆,此时却是徐徐凉风皎皎残月。睁眼抬首向窗外望去,心中犹然悲凉,他从内衣中掏出一块玉坠,这是与夫人成婚当晚夫人送他的,这几十年来他都是贴身藏着。每每拿出它他都会看了又看,就像见到夫人那天身着凤冠霞帔坐在龙凤帐幕下。
今天终于见着久违的爱子,他怎能卧榻而眠?直到现在,他还是浑身阴凉,双手颤抖。长子那一句句冷若冰霜,寒意刺骨的真言让他无法承受。白天从断崖峰上下来,他一直沉默不语,亲眼所见最疼爱的长子如今竟如此仇视自己,他受的刺激可想而知,无语言表。回到书院厢房,闭门不出,整日未曾进食,任由次子在门外苦苦相劝也是无动于衷。
他正要起身宽衣就寝,青油灯光忽闪了一下,正是一阵风吹进厢房。他本能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窗前站了一个人。那个背对着月光的身影,昏暗的灯光闪烁不定使得他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他略为紧张起来,呵斥道:“是谁?”
“还记得十六年前的澹台大将军吗?”那是一个冰泠的女声。
马华池一听便僵硬得杵在那里,四肢无法移动,嗓音哽住那里发不出一点音调。那女子慢慢靠近他,突然他感到脖子上有一阵冰凉,他知道那是一把匕首。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想起十六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澹台柱的这个名字。那时候他还年轻,没有与将军正面的打过交道,只是听兄长在他面前与他唠叨他们之间的种种过节。不过那次将澹台一门灭族的事他也有所参与,只不过是听从兄长的指令行事。他试图看清来人的样貌,只是房内太过昏暗,她又是背光而立,最终还是没能看清。
那女子慢慢逼近他,在他耳边道:“十六年,好长,今晚我就送你去见将军……”说罢了,手中一柄短剑高高抬起,闪出一道比她的声音还要冰冷的剑光。马华池深知在劫难逃,心却松懈下来,死死盯着那柄短剑,等待着它的判决。
就在此时,厢房门被推开,马文才闯了进来。见此场景不免大吃一惊,大喊道:“你是何人?”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乱了心志,马华池趁对方的迟疑,快速往外一退脱离了她。大叫道:“刺客,快抓住她。”
马文才反应神速抄起腿边的团櫈使劲向她扔去,她纵身一跃,跳出窗外。“快,把她抓回来,本官要活的。”马华池对前来护架的士卫喊道,他们追了出去。
书院一时间骚动起来,学生们个个衣冠不整的从门缝中挤出几个脑袋,那孙立诚却手持弯弓跑了出来,正好与马文才撞个满怀,正要寻问出了何事。马文才一把将其手中弓箭夺了去,扔了一句:“刺客行刺我爹……”后他就追了出去。
“他说什么?”蒋嘉暮揉着睡眼惺忪的眼角,没听清楚。尔岚一脸冷俊的注视着那些士兵,并没有答复他。
马太守的护卫动静闹得太大,弄得整个书院都沸腾起来,他们要求学生们个个都得出厢房待他们搜查他们的厢房,还要搜查他们个人物品,几个教书的夫子也不例外。
马文才追寻那女子到了林中,见那女子正在前方躲藏,马文才举弓对准她,‘嗖’的射出一箭,那女子闪身躲过,接着又是一箭,正刺对方肩膀。她吃痛一声便倒了地,回头一瞧,那箭正插在她的右肩上,她咬牙将箭折断后拔腿朝山上跑去。
此时,祝英泽正从化蝶泉那里返回书院途中,刚才舒舒服服的泡了一澡,他哼着小曲儿漫步在山间小径上。忽见迎面跑来一人,此人步伐踉跄,看上去像是喝醉一般。英泽不想惹麻烦,便绕道走去,不料那人在他走过时倒身在地。英泽忙上前扶去,当他触碰到她闻到对方身上的一股轻微药草香味,他抬眼仔细一看,是她!他先是诧异,感到右手粘糊一片,接着一闻,嗅出那是血。他大呼一声。
“救……救……我……救……”她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襟,断断续续后晕厥过去。英泽没时间多想,起身将她背在身上向山上医馆跑去。
山间一时灯火通明,汪永贤见况后立马跑去书院后的山长家里报信,周世章赶了来只见书院到处都是士兵手握火把四处乱窜。那马太守则坐在书院大堂中一言未发,只是在那儿发愣。周世章忙进了大堂拜见太守大人,关切一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可有刺客呢?这只是书院,从未有过类似事件……”
“我……”马华池脸色很难看,闭着双眼喃喃道来:“那女子半夜忽现我房内,真是奇怪,这书院怎么会有女子呢!嗯?”他半睁开双眼斜视着山长。
“这……定是从外进到院内的……”周世章答道。
“山长此话有理,只是本府心有一疑问,书院内厢房众多,本府又是昨天刚到,那刺客怎么会从众多厢房中找出我这一间的呢?若非此刺客原是书院里的,或者说是藏秘于此?”马华池转脸看向山长,看似有所怀疑。
汪永贤赶忙上前,鞠躬道:“大人,眼下发生的事件乃是意外,全然和本院无关,大人请明鉴!”
“清墨,退下。”山长命令道。见学生乖乖退到一边,这才接着回答:“方才大人说那刺客乃是女子,若是书院学生,定会露出马脚才对。本院除去拙荆以外均是男子,怎可有混入女子的事情?”
这时,那马文才提着弓箭回来,见大堂内站满了人,便快速挤了进来,禀报道:“爹,那人跑了,不过中了我一箭想必跑不远,已经安排下面人四处搜寻。”
“哦?既然受了伤,定会有血迹,半夜三更她能跑上哪去?上了山顶也会有野兽出没,她不会傻到自寻死路,比起外面,这书院才是藏身之处。传话下去在书院继续搜查,凡是书院的师生相干人等都要全部验明正身。”马太守挥了一挥手,马文才则得令退下。
太守大人的命令传遍书院,学生们则是人人惶恐。太守府士卫们把全院二百多名学生与老师都赶到了大堂之外的空地上,将他们包围在其中,命令他们脱下上身衣物。大家都是在梦中被拉出来的,身上只穿着寝衣,一个个像是受惊的兔子,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有的胆大的学生站出来反抗时被士卫揍了一顿,只得乖乖回到人群中。
英台现在却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这师生们集体在她眼前宽衣解带已是让她头晕目眩不忍直视,现在连同她自己都要当众脱衣。她原本就是女儿身,脱了衣服必要暴露身份,落个身败名裂不说,弄不好还会被误会是那女刺客。
“快点脱,别磨磨蹭蹭的。”马太守手下人粗鲁的监督着这些学生,毫不留情面。这些书生们也只能乖乖照做。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这是什么世道啊!”汪永贤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一边抱怨道。
“有蚊子!真是的,这不是让我们喂蚊子吗!上个学还要验明正身,我看起来像女人吗?”蒋嘉暮不停的拍打着身子正在赶蚊子。一旁的尔岚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将寝衣搭在肩膀上丝毫不关心周围的一切,心安理得的打着盹儿。
山伯则是把寝衣脱下披在肩上,他的伤刚恢复,也不能着凉,转脸看到英台还杵在那里神情恍惚,便关心的问:“英台怎么了?也不太凉,你脱下像我这样披在身上就行了,就一会而已。”
你个笨蛋,我能脱早脱啦!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英台这会儿吓得满脸汗珠,用目光扫视一圈周围,并没见到七哥,顿时心凉了下来。那负责验身的士卫一个一个的验查着每个人,眼看就要到自己了。英台胸口闷得大口喘气,想拔腿就跑,可那样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实在是行不通。
一边的孙立诚见她如此紧张,便用一手指戳戳她,笑道:“你真没见过世面,别紧张,他们只是看一眼罢了,我本不用与你们在一起,只是想陪你们,够意思吧,英台?喂,祝英台,你怎么了?不至于吧!”他感觉她有些异样,他怎么叫她她也没反应。
这时那个负责验证的士卫来到英台面前见她还是原来一身整齐寝衣,便喝道:“快点把上衣脱下,你听到没有?你想找打啊!”见她死死的捂住衣襟,心生怀疑,上去就扯她衣服,她吓得大叫起来。
山伯慌忙将她拦在身后,笑容可掬的道:“官大哥,他方才太紧张,我可以证明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少废话,老子执行公务,你让开。”士卫推开山伯,一把揪住英台,道:“老子帮你脱就是了。”正要扯她的上衣,孙立诚上前拦住了他。
“执行公务也得有分寸,这里可是书院,不是你们的衙门口,难道你们大人就这样吩咐你们做事的?”他正色道。
士卫抬眼一看这人是孙长史家的公子,平日里经常去太守府邸玩耍,和自家二公子乃是挚友,不敢得罪,赔笑道:“孙公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这个……别让小的为难啊。”
“离远点,”孙立诚斥道,转身对英台小声说:“你就脱一下让他看一眼,没事的,要不然我也保不了你,就算是文才也会这样做,英台,给哥一点薄面好不好?”
英台眼看实在是混不过去,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只好站了出来,一双抖得不停的双手伸向胸前的衣带,缓慢的没有半点力气的解着带子。士卫满意的在她不远处死死盯着她,不时的还对旁边的孙少爷献媚一笑。
我该怎么办?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救苦救难的南无观世音菩萨,快来救救英台吧,求您了!阿弥陀佛,快来现灵呀!英台暗自叫苦,大脑一片浆糊,只能想起远在天上的神仙。眼看那衣带快要松开露出贴身襟帷时,忽然听到书院外的一士卫高声呼叫:“刺客,找到刺客了,正往这边山顶上逃去。”这句话救了英台。
只见书院中的士卫全体出发,往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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