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太阳刚落山,府内就渐渐回归平静了。
季楚这一下午太无聊,而头上的凤冠太重,一旦睡下肯定头发要乱成一团了,于是季楚就让玉夙玉愿她俩陪着在床上玩起了叶子戏。
这一玩她倒是精神了,因为自从坐到床上,她就没输过。
可玉愿和玉夙却是如坐针毡,眼看着外面都黑了,两人一直想离开,可无奈小姐已经玩嗨了,根本不让她们走,这要是一会侯爷回来了怎么办……
果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玉夙赶紧把牌收起来,玉愿赶紧帮忙把羽扇拿过来,又捋了捋季楚的头发。
待秦起进来时,只见季楚手执羽扇坐在床边,玉夙玉愿规规矩矩地立在床边,见到秦起进来,便走到桌边,分别为两人在亟中斟上了酒。
秦起步伐稳健,一点醉意都没有,根本不像在外面应酬了那么久的样子,他微笑着朝玉夙二人点了点头。
玉夙两人微微屈膝行礼,低着头迅速退下了,为两人带上了门。
一出门,玉愿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可算到正事儿上了。
秦起走到床边拨下了季楚的羽扇,“你刚才干嘛呢?我不信你会老老实实地坐在这。”
季楚笑了笑,“玩叶子戏呢,我今晚手气特别好,一直在赢!”
秦起不禁摇头笑了笑,牵起季楚的手坐到了桌边,将一半亟递给了她,自己则是捧起了另一半,两瓣葫芦瓢中间还用着一根红绳系着。
季楚抿了一口,平时在家里喝的都是米酒,这酒有些烈。
而秦起则是一饮而尽,“对了,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往里面走去,取出了一个盒子,“这个,是侯府的图,花园,水池,哪里种着什么树,哪个院子住着什么人,哪里有暗道,一应俱全,还有这是掌管府中一应事的玉印,以前是胜伯和吴丞丞在一起管理的,现在你来了,就要交给你了,不过很多事还是要由胜伯先打理着,回头再交给你。”
“啊……”季楚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不用给我这些的,我待不了……”
不等季楚说完,秦起就接着自顾自地说道:“还有这个吴丞丞,你不用理她,她这个人也老实敦厚,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
季楚看着交到自己手里的玉印,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选择咽下了刚才的话,“对了,欢儿是你的亲妹妹吗?”
“那是自然……”秦起见季楚不再提刚才的话,脸上终于浮上了开心的笑。
他抬眼看着季楚,眼里都闪着光,嘴角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又像是季楚第一次见他的那种感觉。
“欢儿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因此我对她特别疼爱。”秦起提到秦欢也是满脸温柔,“当年,我一家都死在了大蒙军队的铁蹄下,我们秦家常年驻守北疆,母亲在家中生下欢儿后,听闻前线告急,便也顾不上坐月子了,便去寻父亲,她是将门嫡女,自然不会像一般的妇人一样在家中等死。”
季楚听的认真,他没想到秦起竟然愿意说这些。
“她将欢儿交给了胜伯,我当时跟着父兄还有姐姐在前线,由于出了些情况,帅印被偷,军中混乱,父亲疲于统筹,在一次……总之,最后他们都死在了边疆,姐姐在死之前爬到了我的身上,掩盖了昏迷的我,我当时就想着和他们一起去了,可……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妹妹,我就偷跑回来了。”屋内被到处的烛火照的通明,他的桃花眼里也泛着光。
“当年燕州还没落到大蒙手里,那时那座城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可我回到府里的时候竟然发现胜伯还在等着我们,后来大蒙破城,我们一路奔逃,胜伯为了掩护我们,和我们走丢了,他的眼睛也是那时候伤的。”
“我就一个人带着欢儿一路乞讨,不曾想北疆附近城镇的居民一听到我是秦家军的,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倒是对我们处处排斥,他们心中有怨,怨父亲,怨我们没有守住城池,怨我们那么快就全军覆没了,有的从前线逃回的人,直接就说我们是叛军,讨来的除了漫天的辱骂没有别的了。”
”我也曾愤懑,与他们直接起了冲突,年轻气盛,可根本没人听我说话,也没人信我,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合戟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很像六年前的我,什么都不怕,可我知道,当时我如果不妥协,这一路上根本弄不来吃的,就这样,为了活命,我脱掉了军装……
“欢儿需要奶水,整日饿的哭闹,我就只能将自己的手指递给她吮吸,可是这解决不了问题,这一路上,我就捉了不少母鹿母羊,她才活了下来。”
“自那以后我知道了,在如草的人心中,秦家世代为祁朝效力的忠心根本不值钱,你打了胜仗便是好的,若打了败仗,便都是你的错。更让人寒心的是那些皇室和官员的态度,若不是最后右相等老臣冒死为我求情,恐怕我和欢儿早就流浪街头了。”
“那当年伯母应该也是不年轻了吧,我听欢儿说她自己是五小姐……”
“是的,在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欢儿是母亲三十多岁,快四十生下的,与我们岁数相差甚远。”
“侯爷!”门外突然响起合戟的声音,语气急促。
“进来!”
合戟进来看了眼季楚,一脸抱歉,附耳对秦起说了些什么,秦起的神色逐渐凝重。
“抱歉,阿楚,你先休息着,齐州那边出了些事,等我处理好了,定会与你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