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一手扶持起来的党羽,却听他答道:“回陛下,的的确确有此事!数月之前,为勘核这李星汉的战功,微臣曾专程派兵部主事孙启谦前往大同。这孙启谦虽只是区区六品主事,但在兵部中向有直名,为官素来清正。孙启谦从大同回来之后,曾经再三在微臣面前力荐这李星汉。据他所说,这位李百户有当年戚少保之遗风,不仅骁勇善战,而且极善练兵,短短月余时间,就练出一支敢战精兵。这孙启谦还在微臣面前,给这李星汉下了八字批语,微臣以为实在太过,从未当真......!”
“八字批语?”崇祯帝眉头一挑,追问道:“哪八字批语?”
“这......这孙启谦为官不久、只是书生意气,他给李星汉的这八个字实在太狂妄,微臣不敢当陛下妄言......!”
“但讲无妨,朕赦你无罪!”
“这个......!”张凤翼略微一踌躇,这才压低了嗓子道:“那八个字便是:扶危定难,济世之才!”
“狂妄,简直太过狂妄!”听到这八个字,周延儒登时面露愠色:“区区六品主事,给区区边军百户,居然就敢下如此批语,简直狂妄之极,实乃不知天高地厚......!”
周延儒身为大明首辅,都还不曾有人用这八个字来奉承于他。区区一个边军百户,怎么能当得起这八个字?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这孙启谦实在太过狂妄,卑职从来未曾当真,只当他是书生意气而已......!”
周延儒听到这八个字脸有怒色。而包括崇祯在内的其余众人,反应却没有他这么激烈,反而因此对这孙启谦和李星汉,格外感兴趣起来。
“咳咳......!”一直端坐在周延儒下手,闭目养神、默不作声的徐光启,突然睁开眼睛清咳两声,脸上跟着浮现在一丝笑意道:“这孙启谦不过六品主事,就算是一时书生意气,又怎会妄下如此批语?若有机会,倒想亲耳听听他自己如何说!”
面前的徐光启虽然已经入阁为相,位列在周延儒和温体仁之后,在内阁当中排名第三。可惜,这位在后世名气极大的老大人,如今已经是年过七十,垂垂暮年的他时日无多。
在朝堂之上,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将整个朝廷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互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徐光启虽位列阁臣第三,面对这种局面根本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偏不倚、不朋不党,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至于这两派人马之间的争斗,他是从来都不会掺合,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
处理政务之外的所有时间和精力,徐老大人都用在了编纂《崇祯历书》和《农政全书》上。自知时日无多,更是要抓紧每分每秒。在徐光启看来,朝堂的纷争根本与自己无关。与其说他是一位政治家,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位科学家、农学家、天文学家......!
在这个时代,徐光启绝对是官场上的异类!周延儒和温体仁与他同朝为官这么久,深知这位徐大人的脾性,知道他著书立说、研究旁门左道的兴趣,远比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来得大得多。久而久之,在首辅和次辅大人眼中,就将徐光启当做是无害的透明人,只要不碍着自己的事,根本懒得再去招惹他。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除非崇祯亲口问到徐光启,否则这位老大人是懒得多一句嘴的。
如今听到徐老大人居然都开口了,在场众人登时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哦,徐老爱卿,为何唯独对这位兵部主事感兴趣?”崇祯抬头望着徐光启,年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徐光启微笑着答道:“回陛下,老臣对这位兵部的孙主事感兴趣,对那位戍守边塞的李百户更感兴趣!老臣也曾在河南练兵,历时两年有余,最后却不成军。听闻这位李百户只用月余时间,就练出一支敢战强军,斩杀鞑靼铁骑数十,进而得到孙主事这八字批语。老臣实在忍不住好奇,想要听听这位孙主事自己如何说。”
崇祯一听,兴致同样大增,于是便冲着身边恭立的曹化淳道:“既然徐老爱卿都如此说,那便将这位兵部孙主事召进宫来奏对吧!”
“奴才遵旨!”
曹化淳匆匆出了乾清宫,派了一名小太监出宫去传旨,召兵部主事孙启谦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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