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念头,”钟王叹了口气,“七哥出事儿之后,就生出来了,不过,那个时候,还模模糊糊的,真把这些东西想明白,还是这一回去天津。”
“天津……怎么啦?”
“天津……把我给吓到了。”
孚王愕然,“吓到了?”
“是,吓到了,”钟王面色凝重,“是阅兵……阅兵把我吓到了。”
“阅兵?”孚王还是不解,“这……我就不明白了。”
“你没在场,”钟王说道,“没看到那些兵,是不能明白,如果你在场——”
说到这儿,摇了摇头,“以前,我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子的一支兵!——”
吐一口气,“待亲眼看到了轩军,才晓得,七哥的‘清君侧’,有多么可笑!有多么不自量力!——在这样子的一支兵面前,你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都不要有!”
孚王隐约晓得钟王的意思了,兄弟俩一时无语。
不过,孚王的关注点似乎转移的很快,“轩军这么厉害,想来,这一回,咱们和法国人的这一仗,是赢定了的喽?”
“兵凶战危,”钟王说道,“我又不懂军事,怎么敢说赢定不赢定?不过,照我看,如果这样子的一支兵还打不过法国人,我也不晓得,还有什么样的兵打得过法国人了!”
“这么……厉害?”
钟王没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孚王出了一会儿神,突然一笑,“哎,说起不懂军事——我给你说个笑话儿,是世铎的。”
世铎,礼亲王世铎。
“世铎?”
“是,”孚王说道,“你晓不晓得,世铎拟了个折子,准备给朝廷献上一条奇计,说是可叫法国人‘首尾难顾,一战而溃’?”
钟王倒有些好奇了,“不晓得——奇计?什么奇计?”
“世铎不晓得从哪里打听出来,”孚王说道,“印度并不都是英国人的,法国人在印度也有一块地盘,他的‘奇计’就是,拿一支兵,去打印度的法国人,叫法国人越南、印度两头顾不着,此所谓‘首尾难顾’也。”
“打印度?怎么去,走海路吗?”
“不是!”孚王笑道,“好玩儿就好玩儿在这里了——世铎说,应该行唐朝王玄策故事,从廓尔喀或是西藏进印度,此谓‘拊敌之背’,法国人再也想不到,头顶掉下这样一支兵来,,必‘一战而溃’!”
“啊?行得通吗?我不熟悉那边儿的地理,法国人在印度的地盘……和廓尔喀或西藏接壤吗?”
“当然不接壤了。”
“那怎么‘拊敌之背’呢?”
“向英国人借道啊!”孚王说道,“世铎说,咱们跟英国人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目下,就有两位英国公主在咱们这儿呢!”
“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不是!”孚王说道,“先不说英国人肯不肯借这个道,单说从廓尔喀或西藏进印度——那得绕多大一个圈儿啊!”
“是啊,西藏那个地方——那是能累死马的!”
“反正,大伙儿都等着看笑话!”孚王说道,“世铎自个儿,倒是起劲儿的很,到处找些‘知兵’的人替他参谋呢!”
听到“知兵”二字,钟王目光微微一跳。
“之前,”孚王继续说道,“世铎不就替今上拟了个什么‘熙乾’的年号么?结果,没一个人搭理他!这一回,耐不住寂寞,又跳出来了!”
顿了顿,“八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上头’像防贼似的防着亲贵,世铎这么瞎折腾,会不会……触霉头啊?”
钟王默然片刻,“应该不至于吧——他到底是好心。”
顿了顿,“还有,就像大伙儿都觉得的——他到底是‘可笑’,既然‘可笑’,‘上头’就应该一笑置之,不会生出什么戒心;如果他的‘奇计’真有些道理的话,‘上头’反倒难办了——”
说到这儿,打住了。
“咦,八哥,你这个看法,倒是……别具一格啊!”
钟王淡淡一笑。
“得,不说世铎了,”孚王笑嘻嘻的,“八哥,你给我讲一讲轩军到底怎么个吓人法儿吧!反正,我没亲眼见着,再怎么吓人,也吓不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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