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说,在“物力”方面,新疆自然无法自立,可是,在“人力”方面,还是必须有自立的能力才行。
新疆设省,第一任巡抚,应该就是展东禄;第一任布政使,应该就是刘锦棠——这一层,几位大军机,心里头都是有数的。
展克庵、刘毅斋两位,都属“尤其得力”,不必担心;可是,“下头的官员,道、厅、州、县,也皆须得力”,就难了!
原因很简单:新疆遥远苦寒,内地人到新疆去做官,感觉上跟“充军”、“发配”也差不了多少,能竖着进去,未必能竖着出来,没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新疆建省之初,除了极个别的情形,重要的位子,必定不能用本地人,不然,岂非又整出一堆“伯克”来了?
所以,新疆的道、厅、州、县,必须用内地人,且必须“心甘情愿”——不然,来了就想走,怎么可能办得好差使?
曹、许、郭沉吟不语,都有棘手之感。
文祥叹了口气,说道:“我晓得,这不容易——未必有多少人心甘情愿的到新疆去啃沙子,就算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一定就是合适的——”
顿了一顿,面色变的凝重起来,“实话实说,回乱暴起,致成席卷陕、甘、新之局面,当地官吏的无行,不为无因!有那么一班蠹吏,以天高皇帝远,朝廷鞭长莫及,到任之后,巧取豪夺,渔猎回女,胡作非为,无所忌惮!这个情形,愈往西北走,愈是严重!”
说到这儿,微微咬着牙,“我以为,这个回乱,倒有一半儿,是这帮混蛋给逼出来的!”
哎呀,关卓凡心想,文博川,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正要说话,郭嵩焘已一拍大腿,说道:“博川之语,可谓中的!”
关卓凡只好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有一种人,”郭嵩焘说道,“朝廷凡有新政,必借机生事,变换花样,巧取毫夺,朝廷一番心意,一经他们的手,面目全非,有的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暴政’!博川‘混蛋’之谓,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转向关卓凡,“王爷,我记得,左季高入甘克复董志原之后,上折请求,‘破除文法,遴访甘肃人员,署理庆阳府州县各篆’——”
顿了顿,“本来,本地人不做本地官,这是朝廷的规矩,可是,季高以为,西北贫瘠,若从内地选人、调人,许多人未必肯过来,肯过来的,大多是无赖无行之人——这种人,肯冒险,能吃苦,但做官的唯一目的,就是刮地皮,把他们放到大乱刚过的甘肃,过不多久,大约就要重新激起民变了!”
关卓凡点了点头:“是,这种人信奉的,不过七个字——‘千里做官只为财’!不为发财,他们怎么肯到西北啃沙子?而且,这种人刮起地皮来,心狠手辣,无所顾忌,非普通贪官可比!”
顿了顿,“西北大乱之后,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为第一要务,断不能叫这种人钻了进去,替地方雪上加霜!——因此,左季高的请求,朝廷照准了。”
“左季高以‘破除文法’、本地人做本地官,”曹毓瑛说道,“来规避不肖之徒署篆,祸害百姓,用心虽然良苦,可是,毕竟只是非常之时的权宜之计。庆阳一府,可以这么做,甘肃一省,可不能都这么做,不然,朝廷‘本地人不做本地官’的规矩,就荡然无存了。”
说到这儿,加重了语气,“这条‘权宜之计’,新疆尤其学不了。”
新疆“尤其学不了”的原因,前边儿已经提过了——“署理庆阳府州县各篆”的,虽然是甘肃本地人,可是,到底都是汉人;新疆本地,可没有多少汉人,如果“本地人做本地官”,先不说朝廷的规矩神马的,一班维人,署道、厅、府、县,岂非又回到了“伯克制”的老路上去了?
兜了一圈儿,还是回到了原点:怎样才能够从内地找到足够多的“得力”人员,以充新疆建省之需?
好难啊。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