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儿,关卓凡打破了沉默,说道:“各位说的都对,新疆道、厅、府、县的堂官,确实大都得求之于内地,也确实得一个个精挑细选——肯吃苦,能干活,对于治下的百姓,不苛不虐。”
顿了一顿,“听起来,这个事儿,确实不大容易办——”
说到这儿,转向郭嵩焘,微笑说道:“不过,路子还是有一条的——只是要从筠仙这儿走起来。”
连郭嵩焘在内,众人都是微愕:什么意思?总不成……叫郭大军机去新疆做个“道、厅、府、县的堂官”,这个,“以资表率”吧!
当然不是。
“我想,”关卓凡慢吞吞的说道,“新疆建省,道、厅、府、县的堂官,尽量从‘顾委会’的‘调置司’走吧。”
啊……
众人恍然,怪不得说“要从筠仙这儿走起来”呢——郭筠仙是“顾委会主委”嘛!
只是,虽然名义上挂在“顾委会”下面,但谁都晓得,“调置司”这个“小吏部”,实在是直属于轩亲王,郭筠仙这个“主任委员”,其实是管不着的,因此,关卓凡说什么“要从筠仙这儿走起来”,连郭嵩焘自己,也没有想到“调置司”上头。
不过,仔细想一想……还真是一条好路子!
“好!”曹毓瑛第一个赞成,“‘调置司’出来的,大多是轩军退役有功人员,苦是一定能吃的!还有,这班人追随王爷多年,有王爷的训导、调教,操守也必定是好的!”
虽然不无吹捧之嫌,但轩军的“能吃苦”、“操守好”,确实是公认的。
“能吃苦”是没有任何异议的——轩军的训练,以严酷著称,而且,除了每七天一休之外,日日操练,一日也不会落空,从轩军出来的,就算没打过仗,拿轩军自己的话来说,也叫作“死去活来”。
这方面,中国别的军队,统统难以望其项背。因此,从轩军出来的,没有一个是不能吃苦的。
至于操守,虽然不见得个个一清如水,但就整体而言,轩军肯定是彼时中国最廉洁的一个群体。
“王爷的训导、调教”,是重要原因之一;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严格的军纪,是重要原因之二;除此之外,还有重要原因之三——轩军是彼时中国最高薪的一个群体,所谓“高薪养廉”,贪污的概率,比起其他的群体,要少许多。
当然,退役了,通过“调置司”,“调置”到地方上做官了,拿的就不是轩军的薪水,而是泯然于众人的“养廉银”了。
不过,大伙儿都晓得,轩军有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轩军伤残基金”,除了照应真正伤残的同袍外,还专门替这班“退役有功人员”解决“后顾之忧”,因此,从“调置司”出来的,养家糊口的压力,比起别的官员,要小很多;进而言之,其贪污的“需求”,也就没有别的官员那么大。
“‘调置司’之设,”关卓凡说道,“初衷是为了矫书吏之弊,分胥吏之权;另外,毋庸讳言,里头也多少夹了些向地方督抚收权的用意。”
几位大军机,心头都是微微一震。
“矫书吏之弊,分胥吏之权”,是早就过了明路了;可是,“向地方督抚收权”,只是君上和枢臣的心照不宣,在会议之上——虽然这只是军机处的“内部会议”——公然“毋庸讳言”,却还是第一次。
“既如此,”关卓凡继续说道,“自然就有人看‘调置司’不顺眼,没过多久,什么‘关选’或是‘轩选’的怪话,就出来了。唉,嘴长在人家头上,我也堵不住,只好两个字——‘随便’!”
轩亲王的话,冠冕堂皇,虽然大伙儿都晓得,轩亲王在“调置司”里头,大大的塞了许多自己的私货,可是不能不表态——
“王爷光明磊落,大公无私,”文祥说道,“一些无知无识之议,又何必放在心上?”
“博川说的是,”关卓凡说道,“我说了,‘随便’嘛!”
顿了顿,“不过,实话实说,‘调置司’出去的,也确实占了几个好位子,所以,也怪不得,有人要说几句怪话——”
说到这儿,微微一笑,“不过,这一回,应该有些不同了。新疆的为官难,方才,咱们已经议过了;新疆的道、厅、府、县,绝大多数,都得归入‘冲、繁、疲、难’一类,而且,还不是内地的‘冲、繁、疲、难’可比!这一回,嘿嘿,总该不会有人再抱怨,‘调置司’堵了他们的路,抢了他们的位子了吧?”
几位大军机,都略尴尬的陪着“嘿嘿”笑了几声。
以轩军“退役有功人员”出任新疆的道、厅、府、县,就这么定了下来。
关卓凡以“轩军退役有功人员”出任新疆地方官员,并不仅仅是高风亮节,骨头专捡硬的啃,事实上,这是他的“军转干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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