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把脉案报给了卫景昭。
许多人都觉得青栀为了不授人以柄,所有的事情旁人做七分,她便要做十分,殊不知青栀是靠着这样,来诉说对父亲的思念。看着那一枚枚纸钱在火盆中燃尽,青栀想,若是阿爹泉下有知,晓得自己都是烧给他的,就好了。
然而后宫里有一位婕妤缺席皇后的奠仪,实在不合规矩,何况傅崇年已死,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很多言官立刻上了奏疏,讽谏傅氏子女不合礼节,不知礼数。
青栀多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卫景昭却已经不胜其烦,既是有些心疼青栀受人误解,又不想再与那些大臣们周旋,当即就宣称瑾婕妤已怀有身孕,之前因追思纯孝皇后伤心过度,数度动了胎气,为了皇嗣,才有如此特权。何况瑾婕妤也并非完全不去,清晨与黄昏还是要到停灵的宫中上香叩首,更抄出来一卷又一卷的佛经,贡至纯孝皇后牌位前。
如此,甚嚣尘上的针对才渐渐散去,然而青栀却明显的觉出,自己失了父亲,在宫中的路越发难走,即便是小心翼翼,也常常能碰见风雨来袭,自然,再没有庇荫大树可以依靠暂歇。
等到大行皇后正式下葬,青栀的孕吐已经好了许多,腹部也有些轻微地隆起。岚秋每日都要搀扶着她走动走动,这会儿刚转了两圈,便准备在贵妃榻上休息片刻。
岚秋轻轻笑道:“小主近来很爱吃辣,莫不是肚子里揣着个漂亮公主罢?”
青栀温柔地抚着小腹,脸上已经有了为人母的慈爱,“是个公主就好了,若是个皇子,咱们西配殿更要被推至风口浪尖。”
岚秋有些担忧地道:“如今宜人的事被皇上按着不发作倒也罢了,奴婢担心有一天卢家会翻出来。”
青栀早有不安,但只能无可奈何地说:“走一步看一步罢。”
因着宫中无后,白初微摄六宫事,忙里忙外,与青栀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反倒是梦函来的次数渐渐增多,美其名曰要蹭蹭青栀的福气。
在沉重而漫长的国丧期间,虽然整个大顺都禁了舞乐,亦要素服三个月不准婚嫁,但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渐渐地,终于有人敢在宫里露出小心收敛的笑容。
白初微成天地忙,虽然并没有冷落启寿,但照顾和陪伴上难免有些疏漏,当五月里的一天得知青栀要与念云一起去外面走走时,初微便令红昙把乳母与启泰带过来,商量着道:“月华殿里现在都是等着娘娘示下的管事,不知小主能否带着四皇子出去转转?”
青栀感念初微一直以来对她的维护,当即就应承了下来,又把小顺子怡芳等人都带上,令他们护好启泰。
天气回暖,南燕北归,四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启泰已经有七个多月大,正是对外界好奇的时候,瞪大眼睛四处打量,很是天真可爱。
青栀着紧地看着他,生怕出了一点闪失。
“儿臣给瑾婕妤请安,给孟才人请安。”幽幽的声音响起,倒是把青栀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知是大皇子启祯。他的身量越发高了,因卫景昭是翩翩君子,周芸秀长得也并不丑陋,启祯亦生得俊朗。他身后带着个小太监,两个人走起路来都寂静无声。
青栀忙道:“大皇子不必多礼。”
启祯起身,起伏不定的目光扫过青栀身后的启泰。
青栀微微笑着,“大皇子这是去哪里?”
启祯低下头去,“儿臣去探望太后。”
青栀知道自纯孝皇后薨殁,太后忧思过重,也病倒了,虽然病情并不凶猛,也几乎不见外人。启祯能有这样的面子,多半是用足了真心。青栀便喟叹,“当真是有孝心的孩子,不愧是帝王长子。”
启祯谦虚了几句,又看向启泰,“四弟也出来了?”
青栀颔首,带着几分疼惜和暖意看向那孩子,“今天天气很好,你柔母妃却很忙,便托了我带四皇子出来转转。”
启祯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很快便换做一副兄友弟恭的笑脸,“说起来,我还不曾抱过四弟。”
青栀听明白了话中之意,但因启祯年纪也不大,怕他不小心伤到启泰,自己回头也不好交代,便避重就轻地说:“是啊,以后大皇子可要多多来锦绣宫,等四皇子与你亲了,恐怕天天赖着你不撒手呢。”
见启祯还想说话,青栀赶忙说道:“大皇子是去看望太后的,我与才人便不耽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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