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盈真在后宫的事情上倒是看得分明,知道“权不外放”的道理,“但六宫一向是本宫在管着,从大事到小事,一应抓在衍庆宫里,她这样子,不是在打本宫的脸,表明六宫的管理还有疏漏吗。”
凌香皱了皱眉,她心底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与茗儿有所不同,她一心巴望着主子快乐的时辰多一些,口中便委婉劝着,“全天下只有一个皇贵妃,那就是娘娘您呢,旁人拿什么同您争?何况六宫的琐碎事情那么多,分给柔贵妃一些无关紧要的也没什么。”
盈真却因为和白初微的心结,铁了心的要计较,“她一定早就查清了当年的事,是我和贺惜榕一起害得她胎儿羸弱,最后夭折,她能放过我么?她那么聪明,甚至以前她还能给皇上出主意夺嫡,只要我稍有不慎被她钻了空子,便会万劫不复。”盈真越说越觉得胆战心惊,“不行,你让人紧盯着锦绣宫,以后白氏一做出什么决定,便赶快来禀报。本宫要让她根本无从插手。”
与兰林殿里防备的态度相反的是,正看折子的卫景昭听闻此事,在赵和面前大大褒奖了柔贵妃,夸赞说:“朕这些年总觉得柔贵妃没有初见那阵子的魄力了,也难怪她,失去启寿后朕也颓然了那样久。只是今天她肯出手管后宫,朕好似看到当年的她回来了。”
赵和知道,虽然表面上皇贵妃永远压着柔贵妃,但此人在皇上心中地位绝对不低,便顺着话头说:“奴才那些年也觉得柔贵妃娘娘爱憎分明,如今虽然对待皇上温柔体贴,却总好似少了些什么,这次对婉昭仪娘娘的小惩大诫,出手雷厉风行,真叫奴才开了眼界。”
“只要贵妃肯帮着管事就好,在她手里六宫也不至于总有这样那样的蜚语。”卫景昭道。
赵和提醒着说:“只是这样一来,皇贵妃娘娘心里恐怕就不好想了。”
卫景昭点点头,“幸而你面面俱到,传朕的旨意,皇贵妃、柔贵妃治理六宫有功,各赏上贡云雾绡十匹,并每人一对景泰蓝珊瑚耳坠。”
赵和听了,便躬身说道:“奴才会把皇上的意思转达给二位娘娘。”
卫景昭又问:“宫里那些野猫都抓了?”
赵和老实回答:“回皇上话,那些牲畜扑了人后便散了,奴才着人去抓,也只打死五六只,皇宫里太大,是奴才不中用。”
“罢了,兽类作恶非人之罪,只是苦了孟才人,朕把剩下的折子批完便去玲珑轩瞧瞧她。晚上仍回猗兰殿。”卫景昭顿了顿,才缓缓说,“明天不必翻牌子,到了晚膳时便召瑾容华前来。”
赵和赶忙应了。
第二天,当白初微接到皇上的赏赐时,看到赵和那恭恭敬敬笑意如常的脸,便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她意外于十匹布外那对小小的景泰蓝珊瑚耳坠,特特地问了句。
赵和当即笑着答道:“这耳坠上的珊瑚,原是从一株红珊瑚上挑颜色最匀称的地方,打磨到光滑圆溜,精雕细琢下方能做成。阖宫里唯有娘娘与皇贵妃娘娘有,这世上也仅此这么四只两对。”
白初微心里一动,“皇贵妃接到耳坠可有说什么?”
赵和尴尬地笑了笑,“皇贵妃听闻与娘娘有一模一样的耳坠,也很是高兴呢。”
初微知道她当然不会高兴,谢了恩后便进了月华殿内室。
红昙把耳坠取出来,轻轻带到初微耳朵上,开心地道:“主子容颜似雪,这红色正衬主子。”
初微却自己把它摘下来,放回盒中,“以后有大场合的时候拿出来带一带,其余时间收好。皇上的意思是我们原本同是王府出来,更该情同姐妹和睦相处,”初微弯了弯嘴角,“但是皇上不知道,我早已回不去了。”
这件事到了众人的眼里,只觉得裴婉修失算,这么些年宫里数她最能折腾,却从来不曾受过什么惩罚,细数下来只有两次。一次是为了孟念云,她口出无状,被皇上罚禁足,另一次还是为了孟念云,她煽动流言,被柔贵妃罚抄书。
从二品的妃子,原是俾睨众生的所在,却被她过得这么不伦不类,仿佛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兼之又被身边不明事理的人挑唆,渐渐地,对念云对初微的怨恨,如藤蔓缠绕,在裴婉修心底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