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秋千上,我喝着水,一边看着拥在一群人里的小家伙,手上隐隐还有点发抖。
这时候,身边又坐下了另一个人。他摘下了头上的马头套,汗湿的碎发黏在额头上,完全没有发型可言,配上侧脸上被勒住的印子,看上去有点可笑。
自然而然地拿走了我手里的矿泉水,他也不对着瓶口,猛地灌了半瓶下去,像是渴极了。
盖上瓶盖,孟若棠将水瓶递给我,我皱了皱眉,不再去接。
他倒也没有强求,重新握回手上,修长的手指捏得它咯吱作响。
两厢无言,我竟然有点微微的不自在。这个男人,每每见他一次,我都会更加费解。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样百般卑躬屈膝的讨好又是图什么?
想到了什么,我扭头问他,“宋佳雅说,你要和她离婚?”
这么多冲击下来,我将这件事都抛之脑后,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孟若棠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捏着瓶子,除去外形不看,和蒋若星缩在角落里的样子肖似极了。
半晌之后,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对。”
“对?对是什么意思?你当年不是说了,她是你活下去的理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吗?”我极尽讥讽,“怎么,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就过不下去了?”
他抿着嘴唇,淡青色的下巴上胡茬若隐若现,“与其到最后两败俱伤,不如现在和平分开。”
嗤笑一声,我只得感叹一句,不愧是利益至上的商人,什么感情都能算得清清楚楚,乃至于曾经的信仰。
“听说,你最近在和孟佐接触,”他说,“奉劝你一句,不要靠近他。”
我不以为意,“怎么说。”
他说的理由很直白,“他的动机不纯。”
“不纯?”我一笑,“比起你呢,嗯?比得过你的恶毒吗?”
孟若棠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两码事。”
“对我来说就是一码事,”我不假思索地驳斥,“孟佐就算再不善,至少我们有同一个目的。你才应该记住,不要对我掉以轻心。我还没有忘了我们的旧账。”
站起身,我背后的秋千晃得吱呀作响,“失陪了。”
半个月之后,斌哥的案子开庭审理,毫无疑问地判了死刑。其实当时是可以申请死缓的,但是身为检察官的钱陌远,硬是将斌哥的底子翻了个透,包括他从前在县城时涉黑、涉黄、持刀伤人等不良历史,数罪并罚,再没有翻盘的机会。
坐在观众席上,我看着斌哥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期待着这个结果一样。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男人得到了最完美的惩罚。
没有上诉,也没有任何异议,数天之后,嘉仇带着孝,抱回了斌哥的骨灰。
按照他嘱咐的,我们将两夫妻葬在了一起,办了一场安静的阴婚。
在场的所有人,沉默地见证着这一场婚姻的缔结,在哀悼他们离开的同时,祝贺着他们永结同心,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