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两大塑料袋放在了门口,我扯开包装,将里面宽大的棉衣罩在了贾代娴身上。戴上口罩,双手也套上了手套,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不容抗拒地将她揽进怀里,我拽着她往外走。
“苏扇,你放开我,少他妈来碰我!”贾代娴极力挣扎,却被我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力道不到,声音却清脆一响,整个人都懵了。
我斜眼睨她,“再不老实,我就扒你一件衣服,到时候说不定直接就亲你。所以你最好乖乖配合我,听见没?”
漂亮的眼睛抖了抖,她终于放弃了挣扎,低头随我走了出去。
一路直达医院,缴费、抽血、化验,足足快一小时之后,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正在坐在走廊里,手里还握着一本艾滋病宣传书,“结束了?”
她点点头,木木地在我身边坐下。平素一贯爱张牙舞爪的人,安静下来,就和一潭死水一样。
“你看,这上面说了,只要不进行唾液、血液、性|行为的接触,这个病也不会传染给别人。这么看来,你对我来说都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贾代娴没有吭声,视线直直地盯着前面,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检查室的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孕妇,来拿检查报告。她的双脚还没有完全迈出大门,脸上已经爬满了绝望的表情。
女人身边应该是她的丈夫,她愤恨地不停捶打对方,口中大骂,“都怪你,要不是你在外面鬼混,怎么会传染给我!”
“别打了!”男人不耐烦地挥开,嘴里不干不净地咧咧,“妈|的,你怀孕老子去嫖不是正常吗,谁让老子倒霉,撞上个有病的……哭什么哭,打胎去,留着也只是碍眼!”
那个孕妇即使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被丈夫强制地拖走,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个插曲结束,贾代娴突然说了一句,“为什么男人都这么没良心。”
“在外面招妓,还回来传染给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走廊上有人听见,好奇地瞥了一眼。
然而,他们却不会知道,这话倒是个小姐说出来的。
良久之后,我嗯了一声,“谁知道呢。”
“苏扇,你还相信男人吗。”她问了一句,俄而自嘲地说,“我这辈子没碰上什么好人,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没有死心,觉得有一天会遇到个好人。”
愣了愣,我不自觉缩起了手指,打乱了一片心湖。
我是遇到过好男人的,从嘉仇,到孟若棠,乃至是钱陌远,他们的心都鲜活的,感情都是炽热的。
然而,得到他们的感情,是我的幸,也是我的不幸。我只是个快要饿死的乞丐,想求个温饱而已,却偏偏要赏赐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绝世珍宝,兜兜转转之后,还是免不了活活饿死。
如果没有见过,不曾贪心,不去奢求,也许还能继续蒙昧下去。
握住她的手,我将她拉起来,“现在没有好男人,但是我允许你有一个好老板。走吧,回家好好休息,等一个星期之后我陪你来拿报告。”
将人送回了家里,我拢起袖子,做了点家常小菜,顺便将路上买的食物和用品都塞满了冰箱,确保她这几天不会饿死。
把筷子塞到贾代娴手里,我解下围裙,理了理头发,“我该走了,以后每天给我一个电话,否则后果自负。”
她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又抬眼看了我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离开了房子,坐到车里,我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瞬间变得阴郁、扭曲,咬牙切齿。
司机试探地问,“老板,您现在去哪儿?”
“准备准备,”我冷冰冰吐出一句话,“挖坟鞭尸!”
气压低沉地出现在一家丧寿店里,我环视了一圈,手指点了一排东西,“这些我都要了,每天一份,送到这个地址去。”
老板捞着个大生意,喜笑颜开,“好嘞,您还有什么要求?”
我古怪一笑,“有,每天给我敲锣打鼓地送过去,就对着他家门口,使劲儿吹!”
你这畜生不是早死早超生吗,我让你在棺材里都不得安生!
没等几天,那个丧寿店的老板就来电话了,苦哈哈地说,“客人,这活儿我干不了,人家现在看我一次打我一次,剩下的钱都不够我的医药费的!”
合上文件,我转了转眼睛,“明天是不是头七最后一天了?”
“是啊。”
莞尔一笑,我说,“行了,你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我亲自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