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瞥都不瞥我一眼,一手撑着手杖,一手举起,慢慢靠近邓梅,“有话好商量,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邓梅手里的打火机已经烧得滚烫,她却丝毫没感觉一样,紧紧捏在手心里,“让你的狗都滚出去!”
蒋奇峰顿了顿,朝保镖们摆摆手。一旁的裘灵月也想悄悄后退,却被邓梅一声呵斥,“站住,谁让你走的!”
“义父,我、我……”她的脸越涨越红,却是因为急的,“我不想死!”
阴鸷地望了这个干女儿一眼,蒋奇峰突然一个箭步,趁着邓梅不注意,一下子将手里的手杖插了进去!
原本实木的杖底,竟然藏着一把尖细的匕首,直直插进了邓梅的心口。
“咳咳……”她握着胸口的手杖,每咳嗽一下,就会沤出一大口鲜血,手里的打火机也无力地坠了下去。
蒋奇峰的反应极快,在它坠落的下方大手一张,不出所料就要接住。却不料虚弱的邓梅还攒了一口气,冷不丁一把将他推开!
就那一点点的偏差,他一下子歪了身子,于是,再也没有接住那团燃烧的橘红色火焰。擦过了他的指尖,最后毫无悬念地掉到了邓梅的脚面上。
忽一声,一下子小小的火焰顺便摇身一变,成为了贪婪的巨兽,瞬间将她吞噬!
尖叫,逃窜,狞笑……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里,我不假思索地一下子扑倒了蒋奇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在生死关头,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在他惊讶和冲击的眼神里,等待着即将而来的爆炸……
一秒,两秒……我慢慢睁开眼睛,意料中的轰天火光却没有响起。
扭头一看,邓梅已经烧成了一个火人,在烈焰中胡乱地挥舞挣扎,每动一下,身上都会掉下皮屑和黑灰来。
这场火烧得很快,不消半分钟,人就没有了动静,直直地摔在了地上,成了一团焦黑。
我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那团面目模糊的炭块,这次不再是假装,而是一口气没有上来,径直昏了过去。
闭着眼睛,我开始反反复复地回放刚刚那一幕惨状,闭着眼睛不停挣扎,冷汗和热泪一道滚落下来,口里喃喃呼救。
直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我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着气,整个人惊魂甫定。
医生从我的手臂上抽走了注射针头,而蒋奇峰则是坐在我床边,安抚地摸着我的额头,“小苏,别怕,没事了……”
眼里还带着生理性的眼泪,我将脸慢慢埋进了他的手掌中,感受着上面深刻粗糙的纹路,“都怪我,我差点害死您……我不愿意您死……”
头顶上,他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柔软,“好孩子,好孩子……”
这一刻,我知道我已经获得了他真正的信任,甚至远远超过了从小养在身边的裘灵月。毕竟,生死关头,我那种没有一丝丝犹豫的下意识举动,绝对不会骗人。
然而,他错了。
这是邓梅用生命唱的最后一场戏,为了我而唱。我之所以敢这样不顾一切,因为我在赌,她腰上的炸药根本不会真正被引爆。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她放弃了报仇的可能,只为与我博得一线生机。
微微动了动,我抬眼看他,显得有点欲言又止。蒋奇峰洞悉了我的心思,说,“想问问邓梅?”
我点点头。
他突然狰狞一笑,“可以,以后你都能看到,我让人把她捣碎了,埋在了花园里当肥料用。以后门口想种什么,你就种什么。”
瞳孔不自觉地骤缩了一下,我只能任由老男人不断搂紧我,半是叹息般说,“以前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知道了吗。”
“……是。”
晚上,我躺在船上,听着隔壁女人鬼哭狼嚎的求饶声。这不是讨好的媚叫,而是实打实的恐惧。疾风骤雨般的毒打声之后,女人的哭声仿佛被掐断一样,好半天才传来一声残喘的闷鸣。
“义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不要!”
鬼使神差般坐起身,我走到了阳台边,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出了巨大的弧形,在身侧飘荡不停。
楼下的花园里,有一片新翻过的黑土,深夜的露水让它变得湿润柔软。那里面藏着沉睡的生命,在隆冬来临之前被命运所淘汰。
看了许久,直到对面的女人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我猛地一把抓住了身边的窗纱。
缓缓将它捏在掌心里,我用力拽下,撕裂声急促地从耳中划过。
夜晚的风呜呜地吹着,仿佛风中有人在奏响着丧乐,带着那一条白纱,飘飘荡荡,落在了黑土上方,致以生命最后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