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芍华一笑,“说起来应该我谢你,若棠前几天生病,听说都是你在照顾的。”
我眼里一动,没有说话。
她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轻缓,“小邵是我拨过去的,按时都会给我报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既然如此,那我的里里外外,这位不都知道得通透吗。
“你放心,我不会干涉棠棠的选择,这是我们家欠他的。”视线飘远,落在那个认真跑着的男人身上,老太太叹了一口,里面的疼爱和关心做不了假,“我们若棠,过得并不好啊。”
此时此刻,老人家打开了话匣子,对我投以了莫名的信任,“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棠棠从来不看任何火灾的新闻,甚至最严重的时候,连见到家里的火炉都会开始抽搐。”
我一愣,“这么严重?”
“生死的事情,看不淡的。”樊芍华拨了拨耳边的碎发,低头间,表情模糊不清,“棠棠十五岁的时候,遭过一场火灾,被困在船上,差点烧死。最后救出来的时候,缩在一个箱子里躲着,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她在自己的膝头一比,嗓子里发抖,“这么高,就这么高的木条箱子,连个大点的孩子都藏不了。当时棠棠快一米八的个头,佝偻得像个球,肋骨都被折断了四根。”
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怔忪在那里,直到冷风扑面过,才猛然回神。
没有想到,樊芍华没说完的话还在后头。
当时起火的房间里,不只是只有孟若棠一个人,还有他的同胞弟弟。
兄弟俩在船舱里休息,弟弟不小心烧了房间,结果一害怕,没有喊醒睡着的哥哥,自己锁门跑了。
等孟若棠救出来之后,弟弟只说害怕火烧出来,才锁的门。
喉头有点哽咽,樊芍华说,“当时我问过那个兔崽子,你就不怕把哥哥烧死吗。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我哥哥死了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不喜欢他。”
着实怔了一下,我几乎不能相信,“他们是亲兄弟,为什么会……”
老太太摇了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棠棠这样,都是我们老两口的错。当时老头子很气,说要打断兔崽子的腿,棠棠的父母不同意,连夜带着小儿子出国,再也没有回来。”
心中不可控制地一抖,我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眼看着孟若棠渐渐跑近,樊芍华收敛起酸楚,不让他看出异样,转而对我说,“小姑娘,棠棠在你身边,请你多包容,多照顾,我替他父母谢谢你。”
我连连摆手,“不不,是孟先生一直在帮我,我只是报答他的恩情,谈不上谢不谢。”
眼里浮出一丝笑容,她笑意加深了,“那就好,那就好。”
跑完了十圈,孟若棠在凉亭里停下,微微喘着气。老太太背上小包,朝我们挥挥手,就跟着同伴们走了。
回去路上,孟若棠问我,“老太太和你说什么了。”
“啊,就是问你平时过得怎么样,打算住几天。”
他想了想,“明天就走吧,本来也就是打算回来看看。”
我没有料到,“这么快?”
“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他有点疑惑我的态度。
做贼心虚般摆摆手,我解释说,“至少要过完年吧。”
男人用毛巾擦着下颌的汗珠,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第二天,我破天荒提出来,想去G市逛逛,“我想买点东西,回去送给方老师和裴设。”
当天下午,孟若棠便开车带着我,去了G市中心的商业圈。
这里和F市又不同了,它更大更繁华,处处都拥挤热闹,来自不同地方的人都汇聚在这里,想在最有钱力的地方挖一桶金。
孟若棠抽出卡给我,让我自己去买,我却摇摇头,“我眼光不好,你帮我挑吧。”
他看了我一会儿,将我看得几乎要露馅,才终于答应下来。
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圈,我始终心不在焉,时不时摸出手机看看时间。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买什么,看也不看,只光是耗时间吗?”
被戳破心思,我顿时有点支支吾吾,不巧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号码,我反射性想按掉,却被男人夺了过去。
一目扫过,他目光如炬般射向我,看得我无地自容,只得老实承认,“抱歉,我也是受你奶奶的嘱托,让我带你过来。”
他一针见血,“他们想做什么,还要让你骗我?”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意,似乎是因为欺骗的人是我,而更让他来火。
垂下肩膀,我已经看到背后咖啡馆里招手的樊芍华,而她和孟老爷子身边,还背坐着一个白裙的年轻女郎。
终于,我动了动嘴唇,挤出两个字。
“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