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怨恨,悲伤,痛苦……”谢云的脚步从铺着花瓣的小路上轻轻走过,宽大的袖袍拂过细密的枝干,微风卷起离枝的桃花,刚刚踩过的地上又落了一层花瓣,他停下,看向东边,“这些情绪若不加以控制,便及容易受其控制。人只要被自身的情绪控制住,那么,当时当刻所做出的行为,自然就是这些情绪最直接的发泄。”
桃花夫人跟在谢云身后,也看着同样方向,轻轻低语:“只是崔先生是大香师。”
“大香师……身居高山,游离俗世之外,又拥有非凡天赋,可轻易断人生死。”谢云淡淡道,“却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七情六欲可曾少过哪一样。身居高位者,武艺高强者,医术精湛者,这些人不一样可以轻易断人生死,你不是早已看透。”
桃花夫人顿了顿,才叹一声,然后道:“崔文君执念成魔,多年来画地为牢,如此说来,广寒先生确实不容小觑。”
谢云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才又道:“他能克制住所有情绪,如此隐忍多年,同时也伪装多年,确实不容小觑。只是爱与恨都能做到收放自如,那么那些情绪究竟是不是真的,倒让人有些分不清了。”
“妾身以为……”桃胡夫人有些担忧地道,“今日之事,白广寒不见得一无所知。”
“即便他能猜到,也不会阻止,因为他乐见其成。”谢云收回目光,在附近漫步,“或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拉拢崔文君。”
桃花夫人道:“不过妾身以为,他并非不在乎那姑娘。”
“当然,那是他的命,他断不会让旁人伤到她分毫。”谢云说这些话时神色温和,似依旧是那个在香殿林子里默默喂养孔雀,在柳璇玑面前安静作画的温润男子,“只有薛氏是可以被放弃的,方文建即便真能养好伤,应当也不比全盛时期了。很快,方文建就会意识到这一点,从而真正看重方玉辉,方家也会跟着将方玉辉层层保护起来,助其走稳香殿传人之路。”
只是,谢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如今方家在朝中的势力比谢家盛,若方家子弟继续在长香殿顺风顺水下去,内外皆稳固,那么,怕是用不了几年,谢家在方家面前,只能往后退让了。
薛氏不知道,今日之事,真正要对付的,并非是白广寒和安岚,而是方玉辉。
至于她,不过是正好被选中成为击溃方玉辉成长的棋子罢了。
而崔文君,以及其身后的崔氏,则是谢云能借来的最合适的刀。
……
安岚喊出“崔先生”这三个字后,薛氏就知道坏了,真是叫她赶上最重要的时刻,但同时她心里又隐隐有些庆幸,庆幸崔先生这会儿是站在她身后,没瞧着她的脸,正好她又借了件披风披上,崔先生应当还没没认出她来。
必须马上避开这里,不能叫崔先生起疑,破坏谢云大香师的计划。薛氏心里这么想着,就打算绝不能回头直接往前走去,这里雾重,她只要加快脚步……
只是不等她抬步,崔文君冰冷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怎么,不敢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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