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大雁山,是湿气最重的时候,即便是在长香殿内,那雾气也几乎是触手可及。
百里翎随意披了件罩衣,里衣松散,领口微张,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胸前流畅的肌肉线条。出了寝殿后,他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天边那抹淡淡的霞光,然后就往天玑殿的后山走去。
路上遇到他的侍女,几乎都是红着脸向他行礼,待他走过后,才恍惚回过神,按住那颗乱跳的心。
这个男人,不仅是生得眉眼风流,其放荡不羁的行为举止完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即便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眼波,都能让人心动加快,但轻抿的薄唇,却又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他兴起时,可以上山下海寻异香,只为讨佳人片刻欢心;他薄情时,旁人为他或是倾家荡产,或是苦守十年,也换不得他回眸一顾。
净尘已经习惯每天早上固定的时间起来做早课,果然,百里翎顺着后山那条青石板路走到天权殿这边时,就看到薄薄的雾气中,香殿的飞檐下,袅袅的香烟旁,盘腿坐着一个安静又虔诚的影子。
百里翎笑,眉眼飞扬,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撩袍往香炉的另一边坐下,曲起一条腿,姿态惬意而懒散。
净尘做完功课后,睁开眼,双手合十:“阿尼陀佛,百里大香师,你又来小僧处做什么?”
百里翎斜着眼打量他,笑眯眯地道:“白广寒这是雁过拔毛啊。当真是不客气,崔文君和方文建估计要被恶心到了!”他说完就哈哈大笑,随后又道,“不过谢家那小子,真不知他到底是有骨气还是傻,便宜了谢云那厮,结果却要让我家小丫头跟着一块吃苦头。”
净尘道:“此事白大香师自有盘算,你我无需为此费心。”
百里翎微微眯眼。忽然靠过去,鼻子几乎要贴在净尘的脸上。净尘浓黑的眉毛颤了颤,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尼陀佛”,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小僧不好男色,百里大香师就莫要逗小僧了。”
百里翎一怔,随后大笑,就将手搭在净尘肩膀上道:“不好男色那就是好女色了,好好好,你在寺里吃斋念佛那么多年。如今出来也该正经开开荤了。莫担心,白广寒那厮不管你,哥哥管你。今儿就给你安排。”
净尘满脸通红。忙道:“小僧不是这个意思!”
百里翎又是一通乱笑,笑得媚色横飞,净尘有些受不了他,就要起身走开。百里翎却拽住他,慢慢收了笑,然后忽然问出一句话:“白广寒。为什么这么着急找继承人?”
净尘一愣,就看了百里翎一眼,百里翎又道:“虽说大香师的继承人不好寻,但依他如今这个年纪,就这么正儿八经大张旗鼓的找继承人。此事别说是我,但凡关注长香殿的人。心里怕是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
藏香楼的香奴将安岚和谢蓝河领带大雁山上一处野草丛生的山谷湿地,交待他们务必天黑之前回去,然后就转身走开了。
安岚放下竹筐,蹲下在那野草丛里拨了拨,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就看向谢蓝河笑道:“想不到都这个季节了,这地方还有这么多熏草,我们开始吧,快的话,可能半天时间就够了。”
谢蓝河点头,没有多言,将袖子往上一卷,然后弯下腰……
熏草又名零陵香,多生长在山谷湿地中,叶子像麻叶,七月中旬开花,气味像蘼芜,香飘十步以外。九到十月间,将植株连根拔起,去净根上泥沙,烘干成阴干,以茎叶嫩绿,灰绿色,干燥,香气浓,无泥沙者为佳。
这种采香的活,安岚小时候就做惯了,几乎每株熏草都是被她连根拔起,没多会,她的竹筐里就装了一小半了。她转头往谢蓝河那看了一眼,见谢蓝河的竹筐里也已装了跟她差不多量的熏草,她很高兴,照这速度,估计用不了半天就能采满五斤。
只是当她要收回目光时,忽然发现谢蓝河拔出来的熏草,根茎干已断,却还是往竹筐里扔。她怔了一下,就起身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谢蓝河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目中带着几分焦虑和恼怒。
安岚伸出手抓住一株熏草,另一手拿根枯枝往旁边轻轻戳着,然后开口道:“我差不多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香农去山谷里采香,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更不知道什么巧劲,每次都将熏草的根茎拔断,因此挨了好多责骂。来收香的人检查得非常严格,断了根茎的熏草,价格就要低好多。大家都是靠这个吃饭的,伤了一株,就是少了一株的钱,所以谁都不敢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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