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听她的语气,仿佛李南宣是一朵可怜巴巴的娇花,而张桂花是想借金子攻势占娇花便宜的恶霸。
李绮节差点笑出声,但看结香气势汹汹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笑,“这事十八姨晓得吗?”
“夫人不晓得,少爷不让我说。”结香抬起头,飞快地轻扫李绮节一眼,“不瞒三小姐,张小姐给我们少爷送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她把自己贴身戴的簪子送给少爷,少爷不敢自己作主,让夫人帮忙把簪子还回去,谁知夫人一直没还。”
李绮节皱起眉头,她怎么觉得结香的眼神有些怪异?
“后来少爷让我把簪子还回去,还让我给张小姐带了句话,当时张小姐听完那句话,没说什么,少爷以为她不会再送东西了,没想到张小姐不送簪子,改送金子!分明是想缠着我们少爷不撒手!”
结香越说越激动,一张圆脸涨得通红,说到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一声轻斥:“不要脸!”
这么说来,张桂花显然不止迷恋李南宣的相貌,而是认准了非君不嫁,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李宅递送信物。
张老太爷是张氏的族兄,说起来,张桂花应该是李南宣的表妹。如果不是张老太爷横加阻挠,张家大少爷、张大少奶奶说不定很乐意和李南宣结交。
李南宣断然拒绝张桂花的情意,但张氏却态度暧昧——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留下张桂花的簪子。
而张桂花锲而不舍地向李南宣示好,说不定有张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三哥是不是想让我替他把金子还回去?”
结香猛点头:“少爷说,这事不能闹大,闹大了不好收场,只能把金子悄悄还回去。可夫人那边肯定不答应,告诉太太也不好。只能来求三小姐您了。”
夫人是张氏,太太是周氏。李南宣虽然不胜其烦,到底还是心软了,如果把事情闹到长辈跟前,可能会损伤张桂花的名声。
李绮节轻叹一口气,她大大咧咧惯了,对情爱之事迟钝得很,根本不会调解少年儿女之间的情感纠纷。可李南宣身份不便,除了求她帮忙,还真没别的法子。
看来,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了。
事不宜迟,拖久了不知道张家那边会不会朝李南宣发难。
两手一拍,对结香道:“把金子送到我房里。”
“嗯!”结香使劲儿点头,“多谢三小姐!我这就去拿箱子。”
李绮节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头朝宝珠眨眨眼睛:“拣好的柿子装一篓,我去瞧瞧张嫂子。”
李绮节忽然登门拜访,张大少奶奶虽然竭力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的错愕震惊。光是吃茶的时候,她已经把李绮节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了,目光中始终带着毫不掩饰的疑虑和审视,并且还有意和李绮节保持距离,因为她怀疑李绮节脑子出毛病了,才会上门找自己闲话家常。
不咸不淡交谈几句,柿子吃过了,鸡蛋茶品过了,张家一群萝卜头也都见过了。
惟有张桂花没有现身,是不是心虚了,所以才故意避而不见?
两箱金子可不轻,虽然那可能算不上是箱子,而是两只小巧的首饰盒,但宝珠和结香都是姑娘家,身娇体弱,揣一盒金子在怀里站老半天,很费力的!
张大少奶奶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家孩子的功课有多好,多讨先生喜欢,一句话颠来倒去,能说三五遍。
李绮节堆着一脸笑,耐住性子陪笑半天,终于瞅准一个机会,放下茶杯,直接道:“听伯娘说张家姐姐的梅花锈得特别好,我早就想找张姐姐请教了,张姐姐今天不在家?”
张桂花可是出了名的宅女,一年能出两三次门就不错了,肯定是在家的。
想到这,李绮节有些纳闷:张桂花从不出门,李南宣也不是爱到处跑的人,她怎么就看上李南宣了?
张大少奶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桂花啊?她在房里打络子呢,她从小就孤僻,每天闷在房里,轻易不肯见人。我总劝她,小姑娘家,总要出门和人交际的,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外人吧?我可是一片心为桂花着想,他们倒好,背地里编排我,说我排挤小姑子!”
李绮节眉毛微挑,张大少奶奶这话说得,怨气十足啊!
随即想到周氏常说张老太爷把张桂花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张桂花房里的摆设美轮美奂,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而张大少奶奶作为媳妇,从来没得过一张笑脸,每天忙里忙外,还总被张老太爷嫌弃,月钱则少得可怜……
两厢一对比,张大少奶奶对张桂花的感情,可以用五个字来概括:羡慕嫉妒恨。
正堂里不止她们几个,张家的下人、婆子都离得不远,李绮节不好接张大少奶奶的话,更不可能附和,只能捂着嘴巴轻笑几声,敷衍过去。
好在张大少奶奶没有化身怨妇接着诉苦,只是抱怨了两句,等心里舒坦了,叫来一个梳丫髻的小丫头,“小姐在不在屋里?”
这话问得多余,小丫头却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不晓得在不在大官人那边,我去看看。”
丫头很快折返回来:“小姐在屋里呢。”
张大少奶奶悄悄舒口气。
等丫头领着李绮节往内院走时,她才渐渐回过味来:张家内院不是由张大少奶奶说了算的,张大少奶奶让小丫头跑腿,是在试探张桂花的意思,如果张桂花不想见客人,小丫头应该早就找个借口打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