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切,我还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吗?你不就是不想见陈铁家人吗?放心吧,秋收过后,我己经离开陈庄,回到镇上了。我和陈刚在十字街卖家用电器,名字叫‘同辉’,你过来吧。”
我立刻和我妈打了招呼,骑着自行车就去了。但是在路上,我发现,大多数人都骑着电动车,骑自行车的,几乎都是老年人。看来,我也得买辆电动车了。
让我意外的是,同辉电器是占着两个店面,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一个面容清丽、打扮入时的少妇,正站在收银台前,飞快地给顾客开着收据。
我强忍着激动,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淡然道:“丽娟。”
她猛一抬头,惊喜地叫道:“海燕!”边说边将收据塞给顾客,便绕过柜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亲热地把我拉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变化并不大,原先粉嫩的苹果脸仍然充满青春的光泽,大而圆的眼晴比六年前更加神采奕奕,再加上耳朵上佩带的两颗珍珠耳环,让她整个人显得俏丽无比!
我看着偌大的店铺,下意识地问:“陈刚呢?”
她笑吟吟地说:“本来说好今天和我一起回的,可是临行前,被村委会喊去开会了。”
我随口问:“什么事?”
她摇摇头:“不知道。”
我“哦”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凝望着我,感慨万千道,“真没想到,我们都长这么大了。想想十四年前,我们刚去东莞做打工妹时,都还是小女孩呢。”
我不相信地望着她,结结巴巴道:“十、十四年前?东莞?怎么,你?”
她没所谓道:“是啊,我生第二个孩子时,因为难产,就决定剖腹。没想到麻醉失效,简直就是生剖啊。我疼得昏死了过去。醒来时,记忆就恢复了。”在叙述这些时,看似平静,但我还是发现,她的眉头,轻轻跳动了几下。
我不想让她回忆伤心的往事,便故意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好了呀,儿女双全了,陈刚对你又好,还开了这么大一家店。”
她得意道:“是啊,是啊。你知道吗?我们盘下这家店,包括门面租金和所有电器,用只用了十万块钱呢!要是平时,二十万都不够!”
我诧异道:“你们和原来的店主是亲戚?”
她摇摇头:“当然不是!他开店时,电器生意是最好的。所以,赚了不少钱。但他没有知足,还想赚更多的钱。于是,就到处借钱放高利贷,那几年高利贷也特别红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资金链断裂了,他的钱也打了水漂,银行和债主天天逼债,没办法,他就低价转卖了这家店,勉强还了债,不用带全家跑路了。前几年,可跑了不少人呢,都是当地小能人。”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促狭地望着我,笑眯眯道,“对了,那个老板,就是我们初中同学张大维,听说他和你好过?”
我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伤感道:“是有过那么点意思,但才刚开始,他妈就坚决反对,就分手了。”
她同情道:“你也别难过了,早年外出打工的女孩,没几个感情顺利的,还有……”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丽娟,我回来了!”
我倏地抬头,发现面前站着身材微胖然后面容依然清秀的男人,立刻惊喜道:“陈刚?”
陈刚还没来得及答话,从他身后,却走出另一个男人,嗡声嗡气道:“你只认出那块‘钢’,就没认出我这块‘铁’吗?”
我一看他那壮实的块头,竟然是多年不见的陈铁,便没好气道:“怎么是你?你不在深圳当你的大队长,跑回家来做什么?”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表姐夫的靠山倒了,政府外发的治安管理业务,别人也不转手给他了,我也不得不脱下了那身制服。没有了我的庇护,老婆的服装店也开不下去了。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们母子俩回家,承包了一处废弃的水塘养鱼。没想到,我老婆是河南人,和四川的语言、饮食和风俗习惯等等都不一样,天天和我爸妈吵架,我今天劝这个、明天劝那个,到最后两头都不落好,烦都烦死了!”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丽娟便幸灾乐祸道:“活该!当初你要和你海燕结婚,知根知底的,该有多好啊!”
陈铁郁闷道:“那时候吧,我总以为海燕比我大,我妈反对得又那么坚决,就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对不起了,海燕。”说完,他诚恳地望着我。
我心里一酸,动情道:“快别这么说,相处的那几年,你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可以说,没有你,我也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