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烦躁的走来走去,不由缩了脖子,定国公忽的站住脚,问道:“世子呢?”
小厮忙回道:“世子回松风轩洗漱换衣去了,还没来及去慎如堂,长公主就把表姑娘送走了。”话中的回护意味甚是明显。
定国公双眉紧蹙,想了一回,道:“你下去罢。”自己将桌上几张纸收好,便径直出了外书房,往慎如堂的方向走去。
苏云恒本是想拖一拖再去慎如堂,没想到自家母亲这么雷厉风行,处事如此果决,这么简单就把事情解决了。又听说定国公得知消息往慎如堂去了,苏云恒决定就不去慎如堂了,免得他们两人争执,最后看到父亲落于下风的窘状。
且说叶可馨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长公主的狠绝,她以为长公主就是看着定国公的面子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没想到长公主作出决定之前的确想到了定国公的反应,但是她迅速做出了孰轻孰重的判断,还是决定先攘外再安内。
这会子叶可馨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秋儿没有随身跟着,而是被押到了后面一辆马车,车里四个婆子虎视眈眈,有的看着她的眼光甚至带着仇恨——这是之前因看管她失职被惩罚的下人。
叶可馨望着被钉死的窗帘,外面传来一阵阵人声,听起来忽近忽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是却再也没有法子弥补了。
定国公进了慎如堂时,柳嬷嬷刚从二门盯着叶可馨上了马车回来。丫鬟高高打起竹帘,长公主正歪在东次间的炕上跟两个小女儿玩,下面铺的是象牙席,一旁的炕桌上放着许多玩具,有的是林姑娘送来的,有的是长公主画了图纸命人去做的。
看着那些奇怪的玩具,定国公微微出神。长公主跟林姑娘虽然不是母女,但是许多想法和行事的习惯都极为相似,偶然有一次见她们两人一起说笑,情态极为亲昵,又透着一种任谁也插不进嘴的疏离感,好似她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定国公愣愣的站着,三妞看见了父亲,便伸着手喊他,长公主转过头来见定国公傻傻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随手摘了一颗樱桃砸过去。
以定国公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砸中,只见他右手一捞,将樱桃握在手心,这时方才真的回过神来,往手里一看,将樱桃扔进嘴里,向长公主一笑。两个小姑娘见父亲露了一手极是兴奋,都拍着手叫好。
长公主知道定国公是来找自己谈话的,便招手唤来几个丫鬟,命她们陪姑娘玩耍,自己则下了炕,带着定国公往西次间走去。
西次间放着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窗下是一个大大的梳妆台,另一边放着一张嵌大理石罗汉榻,中间是一张海棠形雕海棠花的小几。柳嬷嬷默不作声的把小茶盘端上来,将茶奉上,便自行退下了,放下帘子时望了一眼长公主的侧影,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自己行事不周,也不会出现这等事。其实就算柳嬷嬷得知消息时第一时间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入,也已经晚了,这一点长公主也跟柳嬷嬷说过,但是并不能妨碍柳嬷嬷一直感觉到愧疚——对长公主的愧疚,以及对世子的愧疚。
定国公来时的路上本是憋着一口气的,长公主擅自做主将叶可馨送走,并对外宣称叶可馨因落水得了重病,这简直就没有给叶可馨留下活路。
虽然很多年没有见长公主出手打杀谁,现在的性子也越发的温婉起来,但是定国公永远都不会忘记二十年前长公主帮着今上,以雷霆手段血洗了多少朝廷重臣的家,这也是为什么太上皇退位后对国事几乎不再过问的缘故——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太过疯狂决绝,连太上皇想起来都觉不寒而栗。只经历过太平盛世的人只以为今上是个宽厚仁和的好皇帝,绝对想不到他被逼入绝境所爆发出的力量。
这样一想,长公主今日所作之事还是给他留了情面的,毕竟她没有为了一了百了就将叶可馨灌了药扔出去。
定国公心中的火气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凉水泼灭,甚至连一丝儿烟都没有冒出来,望着长公主平静的神情,脸上皮肤一如十年前一样光滑润泽,,虽不可避免的有些细纹,不过更增添了岁月的魅力。
长公主稳稳的坐着,端了茶杯细细品茗,静静地等着定国公先发难。她之所以没有跟定国公打招呼,就先下手为强将叶可馨送去庄子上,归根结底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件事若是先说了,就一定办不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