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从主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蹲在路边的萧歆宁,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他莫名的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轻拍了拍萧歆宁的肩膀,迟疑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萧歆宁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被泪水冲刷过,却显得格外的清亮。
见状,李解顿时觉得有些难受,下意识的将她扶起来,再次追问道,“可是谁欺负你了?”
不想,下一刻萧歆宁便扑到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同于先前的抽噎,这一次的萧歆宁哭的格外惨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解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两只手就这么直着,任由眼前的丫头在自己怀中哭的天崩地裂。
直到许久,萧歆宁才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显然恢复了几许神智,“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解有些笨拙的递给她一条手帕,解释道,“刚从皇上那里回来,想着昨夜突袭,伤兵有些多,怕人手不够。谁知道——”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哭鼻子。
后面的话他没胆量说出来,萧歆宁却懂了,有些嗔怨的看了他一眼,拿起他给的帕子擦了擦脸。
男人的手帕带着天然凌冽的香气,不同于他浑身的书呆子气,这帕子倒是格外好闻。萧歆宁不经意间嗅了嗅,擦完了脸才还给他道,“诺,还你。”
萧歆宁大大咧咧惯了,自然没有多想,可李解的脸却是一红,呐呐道,“不了,公主拿着用吧。”
萧歆宁不解的看了眼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一个女子,女子用过的东西再还给他,怎么看都有些暧昧不明。
念着,萧歆宁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道,“看你这谨慎的样子,倒真是个书呆子。罢了,我回头再还你一条新的好了。”
她这话一出,李解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公主方才哭的这么伤心,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这话题转的着实不怎么好,他一说,萧歆宁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正在李解有些后悔提起这桩事的时候,便听得萧歆宁幽幽道,“我以前只觉得天子一怒浮尸百里只是夸大,可现在才知道,那些上位者的争权夺利,到最后害到的都是平民百姓!”
说着,她又有些忧伤的看着李解,咬着唇问道,“是不是权力就是这样,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
她小的时候,纵然萧君奕脾气暴躁了些,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偏疼自己这个妹妹呢。
可是他越大,便同自己越疏远。
到了现在,竟然起兵造反,反的还是亲生父亲!权力二字,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么?
李解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顿时便明白了她的苦楚。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兄长。天家享受了人世间顶级的荣华富贵,可是内里却也有着旁人不知的肮脏和龌龊。
他们往往比别人更狠。
李解不由安抚道,“圣上是明君,这事儿总会过去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自从入朝为官之后,李解便见证了靖帝的作风,也庆幸这是一个明君。五皇子的事情纵然可恶,可事情平息之后,圣上会给普天下一个交代的。
只是可怜的那些被殃及的士兵。
李解着实不大会安慰人。至少萧歆宁听了之后,不但没有笑,反而直直的看着她,直看的李解浑身发毛。
“那我问你,你呢?”
萧歆宁目光似逼迫似的看着李解,又加了一句,“后宫之中如此,官场之上亦如此。争名夺利从来不会停歇,你会变么?”
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朝一日,面前的李解变成了那种模样,自己会如何?
李解坚定的看着她,认真道,“我不会,李解既为大丈夫,自会做事光明磊落!”
这话一出,萧歆宁突然笑了,眼中似开了一片花海,叫李解呆了又呆。
萧歆宁嗔了一声,“真是呆子。”又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道,“改日还你。”这才转身走了。
知道萧歆宁走了许久,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萧歆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那呆子李解最后到底有没有悟了萧歆宁的意思,只说萧歆宁回去之后,便亲自将那帕子清洗干净,而后放在自己的枕头之下,一脸满足的笑意。
谢如琢白日里一直在营帐里待着研磨药材,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身上便沾染的满是药材的苦涩和香气。
萧君夕一回去,便闻到了这个味道,当下便含笑问道,“琢儿今日去做什么了?”
谢如琢将白日里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仰头嘻嘻笑道,“我今日算不算是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