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逗人,按下手里的书卷起身道:“原来是你,门都开了,进来吧。”
岳蘅放下茶点,张口道:“你在书房待了大半日,堂堂柴少主,也要这么用心?”
柴昭拾起一块蜜枣酥糕咀嚼着,悠悠道:“不用心,如何做个得用的少主,回云都易,守云都难,不可懈怠。”
岳蘅见他吃着,装作随意的踱到他的书桌旁,瞅着上面的书卷,“...”岳蘅拿起书卷爱惜的翻了翻,“你看了大半日的,就是这兵书?”
柴昭点头道:“怎么,阿蘅也看兵书?”
“兵谋,诡术是也。我倒是有些兴趣,可爹从不让我和哥哥看这些旁门东西。”岳蘅目露惆怅,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爹总说,君子大将,靠的是本事,可用兵法,却不能碰诡术。你苦读半日,看的就是这东西...?”
“靖国公教女有方,不愧一代名将。”柴昭走近岳蘅,轻托着她的手抚拭着泛黄的扉页,“我看此书,并非为了其中的阴谋阳谋。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我知它,却不用它,但旁人也休想用它来谋算我,仅此而已。”
岳蘅抬眼看着面前笃定的柴昭,缓缓抽出手,低下头道:“我就是想进来寻本书看,这就出去了...”
柴昭轻轻缠绕住岳蘅就要滑出的指尖,“既然都来了,陪我坐会儿。”
岳蘅拣起块酥糕又放下,柴昭自若的扳做两半,递到她手边笑道:“阿蘅是非要为夫帮你么?”
岳蘅只得接过那半块,顿了顿一口塞进嘴里。见她吃下,柴昭探视着她微红的面颊,又给她倒了杯茶,自然道:“才到云都几日,又要启程去京师,你可有不乐意跟着我?”
见岳蘅不做声,柴昭继续道:“此次进京,议的是攻梁大事,我想你跟在身边。是你与我说的,他日我起兵攻梁,一定要带着你。而今万事俱备,只等皇上准允了。”
“郡马爷好像也想一起...”岳蘅捂住滚热的茶盏低声道。
柴昭眉间微动,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岳蘅,“你也瞧出来了?说给我听听。”
“你又并非不知道我的意思,还要我说出来做什么。”岳蘅恼道。
柴昭轻轻一笑,端起茶盏喝了口,“重元虽是还尊称我一声少主,可他既然已与郡主成亲,就是我的堂妹夫,也是叔父嫡亲的女婿。一声少主喊起来容易,但却早已经非主仆。阿蘅的意思我懂,其中的轻重我也知道。”柴昭直直盯着岳蘅,忽的道:“果然已经是我的夫人,就算你不想,可也在替自己夫君筹谋观色呢,是不是?”
岳蘅蹦起身子,径直走到书桌边,随意挑了几卷,别到身后小跑了出去,柴昭也不起身,手背贴着唇边低笑着。
晚膳时分,也不见柴昭的身影。柴婧见岳蘅已经顾盼了好几次,夹着菜道:“不用管他的。他整日关在书房里甚少和我们一起吃饭,厨房早已经备下了宵夜给他,他吃了宵夜就会去陪你了。”说着眨着杏眼笑道,“新婚夫妻,他舍不得你的。”
岳蘅捧起碗扒拉了几口,柴婧见她脸颊泛红,便也不再逗她。
新房里,喜帐还未撤下,就着摇曳的烛火泛起诱人的嫣红色调,岳蘅倚在床上半睡半醒,只觉得手上书卷的字迹愈发模糊。戌时早已经过了,可还是不见柴昭的影子。
岳蘅又想起昨夜,夜半她骤然醒来,听着枕边这个男人沉稳的气息,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怕,朦胧中,她侧身静静看着自己的丈夫,忽然觉得他的面容也是俊朗的,只是自己几乎没有认真的看过他的脸,还是...不敢...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孔,眉若墨画般乌黑入鬓,薄唇微微张开,似在梦中也想对岳蘅倾诉着什么。岳蘅忽然很想看一看他长睫下灰色的眼睛,看他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可他睡得那么熟,岳蘅这才发觉,自己也许竟是喜欢上了——那双深深的灰眸。
就像吞下他以真心布下的饵,坠入他用情丝织成的巨网,自己愈是挣扎,愈是无法逃脱,只想就此沉沦,永不复生。
新婚那夜,就在他们赤/身相贴的那一刻,岳蘅觉得他就要进去了,但他没有。他应该是真的爱自己,所以他选择等。
岳蘅这样断断续续的胡乱想着,眼皮渐渐沉重,倚着床栏的脑袋低低垂下,咯噔一声跌进了那个温暖的深怀...陡然的惊醒过来。
面前的灰眸靠着自己愈来愈近——还是在梦中...岳蘅揉了揉眼。
柴昭的手心轻柔的爱抚着她松下的发髻,沙哑的低沉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早知道你还在等我,我就早些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