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忙要自己倒水,开玩笑,他不可能让郑秦声为他服务,一是郑秦声和他级别相当,二是郑秦声比他年纪大,三是郑秦声是于繁然的跟前红人,虽然和他一样同是市委一秘,但不要忘了,于繁然可是省委常委,比副省级高官。
郑秦声却按住了关允的手,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是客人,坐下别动,我的工作我负责。”
关允只好放手了,笑道:“麻烦郑秘书了,下次去直全,我给你倒水。”
“呵呵,好,一言为定。”郑秦声出于于繁然对关允的厚爱,他对关允也有莫名的好感,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一股朝气。
倒水之后,郑秦声就退了出去,还悄然掩上了房门,随后又将打往于繁然办公室的电话做了技术性处理,他知道,于书记估计要和关允深谈。
“关允,去直全上任,对直全今后的发展,你有什么想法?”于繁然坐下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关允,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工作。
“直全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历史悠久,名胜古迹众多,文化积淀深厚,有古建筑宝库的美誉。”关允先背书一样陈述了直全的优势,随后话题一转,“不过历史悠久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是可以撑门面,缺点是过于悠久的历史,可以是荣耀,也可能是包袱。”
“说得好,继续。”于繁然微微点头,饶有兴趣地微微一笑,“既不能用现在的成绩否定历史,又不能用历史的辉煌否定现在,不错嘛,辨证唯物主义的观点运用得很纯熟。”
“我不是辩证唯物主义者。”关允如实说道。
“哦……”于繁然兴趣更浓了,“怎么说,你是不相信唯物主义?”
“我也不是唯心主义者。”第一次和于繁然见面,机会宝贵,关允不想只谈工作,他想多谈论一些有利于促进交流的话题,“我既是唯心主义者,又是唯物主义者。”
“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是对立的两方,你倒好,两者都信,难道不觉得唯心和唯物之间有鸿沟?”
“不觉得。”关允礼貌地一笑,“于书记,人的思想不能脱离身体而存在,同样,身体没有了思想也就成了行尸走肉,有时候思想高于身体,有时候身体或说身份又决定思想的高度,所以,两者是互相依存密不可分。单纯的唯物主义者,片面而固执,只相信物质的存在,却不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心灵的高度。单纯的唯心主义者,过于强调我思故我在,却不知道,思想必须落到实处才会成为思想,比如思想只有形成语言、文字、音像才具有了传播性,否则,我思故我在只是一种假定的存在。”
“没想到,你也对哲学感兴趣。”于繁然点头说道,“你的说法也代表了一种思潮,但从我的观点出发,知行合一才是最高境界。”
开玩笑,关允对哲学、佛学和儒学一直就很感兴趣,而且还有过深入的研究,受老容头的影响,他多年来早就养成了善于思索的习惯。
当然,关允更不是有意在于繁然面前卖弄,卖弄是为官者大忌,尤其是在上级面前。关允是何许人也?他肯定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之所以和于繁然第一次见面就将话题引到哲学上面,是因为之前他早就系统地研究过于繁然的为人,也从齐昂洋之处得知了于繁然的最大爱好就是闲暇时阅读哲学书籍。
可以说,于繁然是官员中为数不多的通晓古今的学者型高官。
心学集大成者王守仁在贵阳文明书院讲学,在1508年即明武宗正德三年,首次提出知行合一说,知行合一通俗点说就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既要不断地思考问题,又要积极地参与社会实践。
于繁然推崇知行合一,关允早就知道了,他点头说道:“大部分人是先有行动后有理论,还有一部分人是先思考后行动,能思索和行动同时进行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芸芸众生,大多忙忙碌碌地生活,很少有时间沉静下来想一想,人生没有思索,最终只会空过。”
“这么说,你去直全,也要以知行合一为出发点了?”于繁然对关允愈加喜爱了几分,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力,确实不一般。
“不。”关允知道该向于繁然交底了,他想要在直全推行的执政方针,如果没有于繁然的支持,断然没有成功的可能,“我想先大刀阔斧地推动政策,然后再从成功或失败中思索得与失。”
“哦?”于繁然微微动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