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瞥了一眼扔到长榻上的衣衫,问道:“……真的穿不出去?”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大氅,“这件是霜儿送给我的,这件应该没问题吧?”杜恒霜送给她的,是一件大红羽纱银鼠里子的大氅。
安子常点点头,“这件的皮子是上好的,做工也精致,拿银子都没处买去。”顿了顿,又道:“我家里这些皮子还有不少,明天都给柱国侯府送过去,你让霜儿给你找两个针线上人,趁过年的时候,多赶几件大毛衣裳出来吧。内里的大袄、小袄和裙子,我回去想办法。”
诸素素默然。她长这么大,连一根草棍儿都是自己挣来的。曾经她小的时候,对这个世间充满恐惧,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活下来,甚至活得更好。为此,她做过很多事,企图抱紧男人的大腿,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娘亲去贴上萧士及的爹爹萧祥生。可惜,萧祥生不是糊涂的,一眼看穿她们娘儿俩的打算,毫不客气地将她们赶得远远的。
从那时候起,诸素素才痛下决心,凡事不要再靠别人,而是要靠自己立起来。
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一个人打拼,习惯去照顾自己家里的亲人,以前是她娘亲尤倩娘,后来多了一个吴世成……
原来被别人照顾的感觉,是这样好。
诸素素有一瞬间的软弱,她定定地看着安子常,张了张嘴,想说句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她知道自己对安子常,还没有到爱的地步,就像安子常对她一样。
两人对于彼此来说,都是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
这样的状况,是不是正好能保证一个幸福的婚姻呢?
诸素素又开始神游物外。
安子常笑了笑,正要催诸素素赶紧走,突然左耳轻轻动了动,他听见一丝不对劲的声音。
外面万籁俱寂,安静得不同寻常。
不对劲!
安子常突然飞身跃起,大氅飘飞,一下子扇熄了屋里唯一一支红烛,同时往诸素素那边扑过去,抱着她往地上扑倒。
卧房里顿时一片漆黑。
“你——!”诸素素大惊,被安子常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背上磕着包袱里的小金砖,顿时痛得眼泪汪汪。
还没来得及开口指责安子常失心疯,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声飕飕的羽箭声穿透窗户纸,从外面疾射而进,铮铮地扎在离他们两人的脑袋不远的地上。
诸素素吓白了脸。
安子常扫了一眼那羽箭的尾羽,是秣翎鸽剪了一半的长短,正是前朝大周皇室最爱用的羽箭样式。
是她来了?!
安子常眯了眯眼,低声道:“待在这里别动。”说着,双臂一撑,纵跃而起,如同黑夜里的一只猎豹一样,悄没声息,但又迅疾地往外奔去。
院子里的厮杀声响起来。
安子常来到外屋,一眼看见诸家小院的院墙上,正有十多个黑衣人飞身而入,手持劲弩,边跑边射。
他带来的许多手下一时没有防备,被射倒了许多个。
萧士及护着杜恒霜和杜恒雪躲在外屋屋廊的大柱子后头,不时探头出去,用手臂上的臂弩点射那些黑衣人。
他劲头奇准,基本上一箭就撂倒一个,绝对不浪费。
安子常冲了出来,那些黑衣人看见他,发一声喊,向他扑了过来。
萧士及见状,忙从柱子后面冲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先干掉了一个首当其冲的黑衣人,然后和安子常汇合在一起,两人背靠背,一起并肩御敌。
黑衣人冲得近了,不敢再发弩箭,只得拔出长刀,舞得赫赫生风,将萧士及和安子常团团围住。
萧士及和安子常却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再说他们本身的功夫都不弱。两人眼睛又利,下手又狠,完全以威慑为目的,霎时间,诸家的小院里便横七竖八,躺下不少黑衣人。
安子常的护卫们也赶了上来,和后跳进来的黑衣人交起手来。
萧士及和安子常联手,顿时将来犯的黑衣人杀得七零八落。
诸素素在屋里躲了一会儿,但是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对劲,想着杜恒霜和杜恒雪还在外面,便从里屋冲出来,要叫她们俩进去躲一躲。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和安子常在院子里跟那些黑衣人血战,而那些黑衣人似乎越来越多,对萧士及他们玩起了车轮战。杜恒霜心里一急,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从柱子后面探出头,举起自己手臂上的臂弩,对准那些围着萧士及和安子常拼杀的黑衣人点射,又催着杜恒雪躲到屋里去。
杜恒雪急道:“姐姐,咱们一起进去!”
诸素素也冲到门口,招手道:“雪儿快进来!我带你姐姐进去!”
杜恒雪素来信服诸素素,忙点点头,自己闪身跑进屋里。
来犯的黑衣人看见屋廊下只剩下杜恒霜和诸素素两个女人,便打个呼哨,立刻从萧士及和安子常身边躲开,分成两拨,一拨往杜恒霜,一拨往诸素素那边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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