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翌日,子规妆扮已毕,正等瘦雪送饭上桌来,回头见郭婆子在外间收拾火盆里的灰烬,便几步迈上前去,见霜姿出去倒水,杜鹃又在里间清理她的头面盒子,这就悄悄从袖口里抽出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递于郭婆子。
对方不言不语的收进怀中,又冲子规点了点头,遂端起灰盆,飞快地转身欲行。
“姨娘看今儿这粥熬得如何?我听了姨娘的话,昨儿放下不少苡米与赤豆,这会子煮得稀烂,闻着扑鼻的香呢!”瘦雪笑嘻嘻地拎着食盒进来,不经意地打起帘子放郭婆子出去了。
“果然你一进来我就闻见味儿了,甚好!对了,大爷走时可用过少许?”子规睁大眼睛,作惊喜模样道。
“用过一些,说是很好,又问姨娘有说法没有?我说倒没听姨娘提起,大爷便说可惜不得解,中午回来时,必要过来讨教呢!”瘦雪这话刚刚说完,杜鹃出来,也笑着接道:“可不是说?大爷惋惜得很,我说要不叫起姨娘来问问,大爷忙拦住说不用,还叫我们轻些手脚,只怕吵了姨娘好梦呢!”
子规见地下丫头们皆笑,自己少不得也陪着笑了笑,心里却想,这便惹人高兴了?那自己中箭的时候呢?世间哪有吃了大棒不给个枣的呢?
早饭用过后,便不断有管事的前来回话,不过琐碎小事,子规将帐本子清了清,又算了算数目,大概也就过了。
一时人走空了,屋里复又安静了下来,子规见杜鹃又在外间描花样,上前看过一眼,见是八宝缠枝莲纹样,便点头笑道:“小丫头子,这会子又弄了个新的来?谁给你的?看那头低得沉沉的样儿,也不怕崴了脖子!”
杜鹃害羞了,脸红红的不说话,子规看出来,轻轻抽过纸来看,见上头的莲花原是尖瓣小莲花,枝叶大胆到变形夸张的地步,缠绕莲花成形,间饰着犀角、火珠、珊瑚等杂宝纹。
“好精致复杂的东西!你也不怕累到眼睛?这会子屋里没人,你有话直说不妨,这是谁给你的?”子规细细打量过后,将纸样还给杜鹃,问道。
“姨娘可别声张,我特意趁霜姿和瘦雪出去才拿出来的,叫她们知道了,嘴头子不知翻出什么好话来呢!”杜鹃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子规笑了:“是了,必是个好哥哥给你的。我竟没看出来,杜鹃你也动了那心思了?你们姐妹,你旦说不妨事,是哪个小厮?”
杜鹃听见子规这话,脸更红得跟经了霜的柿子一样,里外透红透亮的,又见瞒不过去,只好低低地哼了二个字出来:“长新。”
子规不免吃惊大叫:“长新!”过后细想,却觉得有理有据,复又笑出声来:“长新?”
杜鹃脸红得已经见不得人,见子规声音洪大,一把将桌上东西全撸进自己袖口里,转身就要逃走。
子规笑着将其一把拉住:“行了!我不告诉别人,你有话只管说就是。”
杜鹃还是将背对着子规,嘴里嘟哝着:“我原说不要,他硬要给我,说是外头正传得热闹的新鲜花样,叫我描出来,或绣个香包,或做双鞋的。我见实在好看,也就收下了。不过是个花样子罢了,姨娘可千万别往别的事上想,这原也平常,我想长新也给过别人,不单单只我一个的。”
子规心里好笑,既然平常,你脸红成这样做什么?于是她清了清喉咙,也一本正经回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昨儿下午,我看瘦雪好像也有个一样纹路的绣囊,也许就是长新给她的,也不一定。”
杜鹃立即转身过来看向子规,小脸这就由红转白,白中带灰,眼睛里本来神采飞扬的光,这就黯然失色,嘴里问出话来也有些急迫了:“姨娘此话当真?这臭狗材!我原说不要,他一心只要塞于我手中,还说这是给我独一份的,叫我不要声张!倒好,原来给了那许多丫头!”
子规见自己区区小计便使对方全盘托出,情不自禁就大笑起来,杜鹃这才会过意来,脸再度红成柿饼,这回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嘴里抱怨:“姨娘惯会作弄人!我不理你!”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屋子去了。
不料就在门口撞见儒荣,因杜鹃闷着头向外猛冲也不看路,倒是儒荣见她上来,后退一步,让开了去。
“哎呀大爷!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莽撞了,姨娘!大爷来了!”杜鹃一口气将话说完,人即跑得没了影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