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怒气和激愤来。突然,出乎七儿和杜鹃的意料之外,她竟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又笑再摇头,直到最后笑得气也喘不上,眼泪也就下来了。
“姨娘别生气,姨娘可别。。。。”杜鹃急了,这方才说得出话来,可说出来也是不连贯,接不上头的,再看子规笑着流泪的模样,止不住心酸,也跟着要哭出来了。
七儿怔怔看着子规一双凤眼里,泪珠儿串串滴落,不知所措,她原以为,青姨娘会生气发作,也许闹出来,叫来梅姨娘对峙也难保。可她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反应。
子规自管自哭了一阵,过后从袖口里拽出块罗帕,将眼泪拭尽,口中只道:“此事当真好笑,竟将我眼泪也笑出来了,罢了,你们别怕,我本没事。”
杜鹃走到她背后,悄悄将自己脸上泪痕擦去,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接过子规手中帕子,说声换条新的来,进里屋去了。
“七儿你起来,坐那几子上说话。”子规吩咐,七儿便照样坐了。
“今日之事,我知道了,多亏你提醒,不然也就着了她们的道儿了。不过你只放在心里,别嚷出来叫人知道,我心里有数就行了。”子规细细说于七儿,后者应声点头。
子规又命杜鹃取来一对杏花金簪,交到七儿手里。
七儿推让不迭:“我不是为了这个,姨娘若这样,就是小看七儿了!”
子规见此,亲自上来接过杜鹃手里东西,重重塞进七儿怀中:“我知道你不为,可我偏要赏你,你只管收下,这不过是些微小物罢了,值不当什么。”
七儿无法处,只得收下,又说:“我先出去吧,不然她们几个婆子下面等久了,只怕要起疑心。”
子规点头,又故意高声大气地冲门口喊道:“下回可不能这么咸了!”说完示意杜鹃开口。
杜鹃会意,接着也叫了一句:“姨娘是习惯了清淡的,再这样,可就用不着你们了!”
七儿笑了一下,转身下去了。
杜鹃见人出去,走至子规面前,小声问道:“姨娘,如今怎么样呢?这饭只怕是吃不得了!”
子规摇摇头,她只觉无趣,自己是预备了连命都不要的,还怕什么不能生育?可笑可鄙。
“怕什么?”子规这三个字出口,杜鹃慌了神。
“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女人家最要紧就是为夫家诞下子孙,姨娘没见姿姨娘?因有了榴少爷,说话也大声许多,就一时不妨有了不是,大爷纵不顾她,好歹也要看少爷面上,姨娘为何这点道理不明?”杜鹃情急相劝。
子规不理,竟管自拿起筷子来,杜鹃见势不好,拉住子规的手,就跪下了。
“姨娘疯了不成?!就算下午姨娘受了大爷些冷气,也不该拿自己身子赌气!女人若不能生养,岂不遭人耻笑?好,姨娘就算不想他人,也该想想姨娘泉下父母双亲!他二人如何辛苦将姨娘养大?若知姨娘如此丢本自弃,该有多伤心失望?”
杜鹃的话,如利刃一般划开子规本已伤痕累累的心脏,又在上面重重刺上一笔,那血就又流出来,叫她就再想装作麻木,也不能够了。
杜鹃看出子规的犹豫之情,马上出手将其手上的筷子夺了下来,又丢去地上,二声脆响过后,一对银筷子滚得不见了影儿。
杜鹃忙将子规碗里细粥倒进桌上茶缸里,又叫来霜姿:“对外头人说,今儿粥熬得不错菜却咸了,姨娘觉得不惯,少用了些,收下去吧。”
待厨房人走尽,杜鹃又忙着叫来瘦雪:“到我屋里,点只红油炉子,自己熬点子黍米粥来。”说罢又去后头取出个小坛子,端到子规面前。
子规坐着不动,眼看杜鹃忙里忙外,最后又拿来这个东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杜鹃并不理会,将坛子上泥头砸开,又取个青花小碟,捞出几个糟茄来。
“姨娘可记得这东西?路过扬州时,大爷说这是好的,叫特意买些回来,我收着竟忘了,如今拿出来,正是合适时候。”
杜鹃的话,将子规说得心酸起来,她猛地握住杜鹃的手,口中轻唤了一声:“好妹妹,难为你!”
杜鹃垂下头去,也觉眼酸心苦起来:“姐姐可还记得上回封府之事?以前姐姐总是维护妹妹,如今也叫妹妹为姐姐,分些忧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