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手里不住地翻动小扇,鼻息间全是翻滚的水气,耳朵里全是莺啼燕语。火逐渐烧到了时候,水波乍起,蟹眼初露,这就来了。
她的心骤然跳得飞快,因此刻那个男人正在说话:“如今天气转凉,大家都要妨着些,我才叫人送来些汤水,可都饮下不曾?”
宁娥的声音紧接而至:“大爷当真细心得紧,这连我都没想到,是我的疏忽。大爷替我周全,我倒是要好好谢谢大爷呢。”
姿姨娘接踵而至:“大奶奶说得好听,可到底如何谢来?”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因转为低声细语,像是贴近耳边对人说的,可笑声是掩藏不住的,那艳臻臻、颤巍巍的声音,叫子规听了,心里发凉。
男人也不过如此!无特别一说!心里如何不能明知,可面上,到底是见了眼前花枝招展,就忘了身后的。。。
什么?身后的什么?子规心里猛地一惊,自己在为谁抱屈?那个男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替人操的哪门子闲心?他的身后,原该是自家一门血案,自己想到哪里去了?昏头了不成?
思绪烦乱下,子规手里难得地错动,稍不留意,指尖便在滚烫的水壶边一擦而过,啊!她由不得失声叫了出来,一下缩回手来。
那边众人听见子规叫声,这就动静大作,皆回身来探,姿姨娘先就赶过来看视,见子规纤纤玉手尖,果然烫出个泡来。当下贴身上去,细细替她吹着,口中叹道:“好好一双春笋,这就红肿起来了。子规你觉得怎样?疼得厉害不?”
“子规今儿是怎么了?大爷正待见识你烹茶工夫呢,你就这么粗心大意起来?”宁娥见无大事,不过一个小泡。并不放在心中,先嗔其一句,怪其不够用心,也该在儒荣面前失了面子呢?
“这有何妨?徒弟再好,好不过师傅,这丫头手伤了正好,我今儿有幸。也许能得大奶奶亲手调水一杯,大奶奶不知意下如何?”儒荣的心紧揪成一团,手指也微微有些发抖,可他不看子规,一眼都不看。只是清清朗朗地笑对宁娥。
宁娥被儒荣看得身子有些坐不住,见他开口要求,哪里肯驳,遂顺势就站了起来,带三分娇嗔道:“大爷也会使唤人了,也罢,子规你先坐下歇会吧,我来弄就是。”
子规默默掉转身体,欲将自己的手由姿姨娘手中抽回。不料姿姨娘紧紧攥住,子规惊异,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其眼中颇有深意,更对自己重重眨了下眼睛,心下不解。也懒待理会,手中使劲,再抽一回,对方便松开了。
“人说十指连心,子规你疼不疼?大奶奶,这里有好药没有?”姿姨娘今儿不知怎的,特别在子规身上留心,她不顾宁娥手里拎着水壶,正忙着注水入杯,跟在她身后直问个不停。
“姿姨娘也糊涂了不成,大奶奶正忙着呢!子规一点小伤碍不着什么,过会子凉水里浸浸就好了,丫头们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关系?”书桐心里对姿姨娘不满,嫌她没有眼力劲,看不见大奶奶正为大爷烹茶?还这样问前问后的,遂嘴里有些没好气起来。
姿姨娘被说得尴尬, 立在宁娥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里捏着方帕子,绞来绞去,却不敢再说话。
“这丫头嘴角倒是颇为锋利,说话有几分像你。上回来倒没注意有她,也难怪,想是琴丝去了,你又挑上来个好的,都说你会调教人,我看确实不错。”儒荣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宁娥正欲端杯入盘的手,这就稍稍向回缩了缩。
“这里有你什么事?要你来多话?回屋靠墙柜格上,那个剔黑拜石图药盒,里头上好的烫伤药膏,你取来给子规涂上。丫头如何?你不也一样是个丫头?倒先轻看起别人来了!”宁娥回身过来望向书桐,冷冷地吩咐道。
书桐听了儒荣的夸称,心里高兴不已,自以为入了儒荣的法眼,又可讨宁娥欢心。不料宁娥竟反面冷脸相对,书桐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再看向儒荣,见后者与平日里判若二人 ,只管看着宁娥,对自己并不特别再意,只得依言去里间取药了。
子规眼见这一出主仆争宠的好戏,心里五味陈杂。要在以前,她是除了鄙夷,再无没的可论。可她现在的心境,竟与从前大为不同,有一种叫作微酸偏涩...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