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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如口中哟了一声,又道:“你跟我还说这个?你赶是那没出过门子的闺女呢?这门里又有谁是?”说着,突然觉得不妥,便偷眼看了看宁娥。
宁娥早将脸掉转窗外,子规这时接了一句:“芩姑娘只管说话在,我耳朵里有块耳石,一时堵住了,是什么也听不见的。”
芩如心里好笑,谁说你了?可抬头又见宁娥的样子,立刻便觉出子规的聪明来,不由得叹了一句,到底是她院里的人,专是替她解围的。
正在这当儿。外头金徽进来的,让大厨房来人问问,该是传饭时候了,是不是就传进来?宁娥嘴里哦了一声,说道:“都这时候了?乾丫头,你就安心用你的饭,我也要回去了。”
乾娘面上过不去,只得意意思思地开口留道:“都这时候了,就在我这儿用吧,不然芩姑娘只当咱们真就心里下了结。今后怎么见面呢?好歹也是一家人,生死离不开这个身份。”
宁娥看看芩如,心里本是不愿,不过见芩如只是坐着不动身,只好也微微笑道:“今儿我就赖在这儿,吃你一顿,你可让他们拣好的上来,也算你给我陪了不是了!”
乾娘也不接腔,这就对金徽道:“你就出去对他们说。叫把大奶奶和芩姑娘的饭也送到这里来就是,再让厨房里另做几个精致小菜。就算我的份例上。”
芩如听了,口中取笑道:“大奶奶才说是吃你的呢,又叫把我们的送来做什么?只把你的饭端上来用就是!”
乾娘正欲开口,到底心里还有些疙瘩,也玩笑不起来,宁娥也不说话,芩如的话这时听上去,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白沙这时候正巧进来了,回过宁娥。说太医去看过老爷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点风,着了点凉,吃几剂药也就行了,不过饮食要清淡点,多注意休息。
芩如听了方得放下心来,又对乾娘道:“你看看。好二奶奶,这不是为了你?老爷都不自在了,你跟二爷到底存个孝心,管自好了吧!”
宁娥低下头去,子规心里冷笑一声,为了谁?只怕是为了自己吧!坏事做多了,当真就不留痕迹?敢是伤身呢!
乾娘自然无话可回。金徽这便带人进来放饭,书桐也就进来。芩如上下打量她一眼,口中啧啧赞道:“好个大奶奶。就是会调理人!看这丫头,比在我那儿时出调得漂亮多了!”
宁娥与乾娘同时心里一动,你那儿?你哪儿?元平院成了你的了?传个老爷的话,就真当自己是姨娘了!
宁娥便笑着答道:“这话我可不敢说!你就不会调理?这不是样儿,白沙这里站着,就哪里比书桐差了?”
白沙也笑,口中可是毫不留情:“我哪里比得上书桐?别的不说,只看各人行头,姑娘你看书桐身上那件比甲,妆花眉子,滚宽黛青领口,上头还绣出几枝桃花来,再看我这衣裳领子,光溜溜的啥也无,只是衣服也就罢了,再看书桐脖子上那串琥珀连青金石串子,唉,说是人也不能比,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芩如脸色微微一变,到底碍着众人都在,也笑笑算了,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是大奶奶,哪得那许多东西赏你!”
白沙心里鄙夷之极,原来你也知道?只当你真是做自己是主子了呢!
乾娘因心里只是挂着儒安,一时也不理论他人,只是宁娥,肚子里快笑咧开了,面上只得强忍,倒是磨折人得很。
一时也不再多话,乾娘与宁娥坐着,芩如只偏椅子一角陪着,众丫鬟后头伺候,总算安生将饭用毕。
饭后众人都要歇晌,便都散了出来,宁娥自顾出来,也不理芩如在后头,依旧对乾娘娓娓细语,先就到了园子里,只在那玉液池边看鸳鸯戏水,边等芩如赶上来。
子规这时便道:“奶奶你瞧,这太阳想是洒得舒服了,那几只野鸭也在岸边睡下了呢!”
书桐笑着用手中帕子甩了子规一脸:“这丫头就是个记性不长!上回跟你说了,这哪是野鸭,原是鸳鸯呢!野鸭哪得这么鲜艳的羽毛?”
宁娥却正起脸色来道:“野鸭鸳鸯不是一样?究竟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当不得真,喜欢只管看它二眼,不喜欢了,还不如野鸭,到底还能放进锅里吃个鲜儿。”
书桐与子规都知道宁娥心里不痛快了,当下也不再多言,只陪在一边,小心看其脸色行事。
不过片刻,芩如带着白沙也就上来,远远就笑道:“大奶奶原来在这?我以为你早就走远了呢!”
宁娥回头,想说些什么,但那二双爱侣的身影,如种进她眼里一般,再想起那日与他桥下细语之情,心里直能滴出苦汁来,正午的阳光当头照在她发顶上,猛地看去,一头青丝,竟似全成了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