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小声提了一句:“小黄夫人的丈夫已经外放到晋州,听说今年要进为巡抚。”
看廖氏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黄侍郎的官职不算太高,这么说来那位小黄大人可算是年轻有为,甚至可能超过其父。这些资料上都提过,当时谢葭就暗暗留意了这个廖氏。
谢葭不禁低声问道:“廖氏娘家哪里?”
红玉道:“其父是翰林院的廖大人。其兄是凉州刺史,在西陲一代颇有威名。小黄夫人在家时便是唯一的嫡女,深得其父其兄宠爱。”
谢葭暗暗点了点头。却见那廖氏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她有一双似秋水般的眸子,非常动人。她身材高挑,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见谢葭看着自己,也并不惊慌,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谢葭笑着回了礼。
又有两个非常显眼的红衣女子进入了谢葭的视线,她们年纪相仿,却结伴同行。虽然一个丰腴动人,一个高挑修长,气质更是迥异,但是似乎关系非常好。几乎是进了门,就去和廖氏打招呼。廖氏和婆婆说了句话,便独自离开,和那两个女子站在了一处说话。
红玉笑道:“高的那个,是刘将军的夫人刘氏。丰腴些的那个,是小黄夫人的小姑子,现在嫁给了礼部曾侍郎公子,其父今年刚刚外放到凉州,也就是廖大人手下做知府。她们三个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
谢葭观察这三个妇人,发现她们比其他侯门贵妇,多了几分飞扬和自信,因此看着坦荡磊落,并不像那些妇人。满脸堆着笑,满嘴的好话。却让人觉得有些琐碎和小气。廖氏的气势甚至比她婆婆更足。
现在京中的世家子弟多纨绔,难得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妇人。
太夫人少不得一一去和到场的妇人寒暄。
谢葭认识的,舒夫人,袁夫人,王夫人,胡夫人,也都带着女儿或是儿媳妇到了场。舒芷娘也在,依然亦步亦趋地像舒眉娘的小丫鬟似的跟在旁边。王忆娘似乎和舒眉娘已经成了好朋友,两人不时的窃窃私语。都是傲娇系,倒是非常和谐。
卫二太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四夫人到了。
各府的夫人当然都是吃了早膳才过来的。在园子里赏赏花,说说话,又凑了桌子打马吊和叶子戏。
一整个早上。年轻的小姐和小媳妇儿就在自家长辈身边伺候着。谢葭自然是跟着太夫人。
谢葭不会打牌的名声已经传扬了出去了。牌桌上就被人各种调笑。
宁远侯府的刘夫人就笑道:“小卫夫人这样聪明,这点东西,有什么难的!多看看。也就会了!”
卫太夫人就笑道:“这还是因为府里就我们婆媳俩,平时要打牌也凑不了一桌!她也就一直没学会!”
舒夫人就阴阳怪气地道:“太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当然看不上这点小东西,可每次打牌啊,都把我们赢得要哭鼻子!这么一手绝活儿,不教给媳妇儿怎么行!”
说得倒像是太夫人藏私似的!
谢葭就笑道:“日日在娘身边伺候着。可是我实在是学不会!每次打牌,娘都说输了算她的。赢了算我的,我还是打不起来,连出牌都比别人慢些!”
众夫人就笑了起来。舒夫人不识相似的插曲,也就若无其事的被揭了过去。
打了一会子牌,众人突然说起前些日子在京里流传开来的一个八卦来。
刘尚书的夫人绘声绘色地道:“……说是要去告她媳妇儿不孝!这媳妇儿啊,平日里就指使着她婆婆做事儿,连针线都不自己做。稍有不如意,还恶声恶气的。可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又能怪得了谁!”
她说的是翰林院李大人的遗孀李夫人。李大人前年去世了,留下李夫人一个寡妇,带着今年已经二十出头的李公子。这李公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娶了朱御史的千金。这位朱小姐在室的时候就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嫁过去之后,丈夫好吃懒做,在公公死了不到一年之后,就吃喝嫖赌把整个李家掏空了。
李家又没有爵位,所以也没有荫恩。那位李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捐了个闲职做着,成日就不着家。现在李家也就是靠朱氏的嫁妆在过活。朱氏去年头一胎,生的是个女儿,据说那李公子是看都没看一眼。朱氏和婆婆就在家里看孩子。
兴许是为了弥补儿媳妇,李夫人对她是百依百顺。只是后来,好像是实在熬不住了,李夫人终于一纸诉状告上了大理寺,要求休妻。
但是大唐律法有规定,女子出嫁后回娘家,是要把自己的嫁妆带走的。朱氏的嫁妆用来养李家人,当然是凑不齐了。要李家赔,李家当然拿不出来。
因是,休妻是休不了,这件事越闹越大,就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料。
卫太夫人道:“朱大人的闺女出嫁之前也曾到我跟前儿来请安,是个爽朗的丫头,嫁了那么个纨绔子弟,倒是可惜了。”
王夫人笑了起来,道:“爽朗是好事,若是可以琴瑟和鸣,倒是一件美事。偏偏李公子这样的人呢,是吃软不吃硬的。”
舒夫人就道:“做妇道人家的,哪有张嘴就得理不饶人的?她倒以为他是她那个御史老爹呢!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在室好好服侍丈夫,非要去争什么长短,难怪留不住人在房里!”
这个舒夫人,怎么老是这么不合群!
卫二太夫人就似笑非笑地道:“是啊,嫁了人做人家的媳妇儿,就有一套做媳妇儿的规矩。舒夫人,你治家严谨,上京城都是有名的!你们家忆娘和眉娘年纪都差不多了,也该好好说个人家了!”
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舒夫人的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京城里有个笑话,说是他们家的奴才走出来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步子都不敢大步地迈!
谁知道舒夫人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有些得意,道:“我们眉娘,从小就熟读《女四书》,刺绣跟的是宫里出来的杜妈妈。琴棋书画也学过一些,尤其学琴跟的也是宫里出来的张妈妈……”
谢葭心想,你不说,还真不知道你女儿这么优秀……
她正在自吹自擂,竟然还颇有几个捧场的。也有立场鲜明翻着白眼不屑地把视线别开的。谢葭抬头朝舒芷娘看去,却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身边的舒眉娘则一脸得瑟,矜持之中掩盖不住沾沾自喜。这一对比,就显得舒芷娘要大方得多了。
谢葭不禁奇怪,一个庶女。又有彪悍的嫡母……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听说。她是贵妾之女……
“卫夫人,卫夫人?”
谢葭听见了第一声,只不过不想理她。这下就故意做出刚听见的样子。含笑道:“眉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舒眉娘便笑道:“卫夫人,刚才诸位夫人说,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姐夫人,一起去偏厅说说话,切磋切磋琴技什么的……”
谢葭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她。她到底在得意什么啊,够格给人做填房是这么光荣的事儿吗?
卫太夫人便笑道:“去吧!差不多也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谢葭站了起来。笑道:“母亲,儿先告退。”
卫太夫人又点了头。她才带着诸位小姐夫人,往后院去了。
秋言和皓儿带着小丫鬟们早就等着了,见了前院的人群,连忙迎了上来。秋言果然手脚非常麻利,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人安排到位了。
上菜,用膳,茶点,都没有出问题。
谢葭看了看小黄夫人她们三个,她们正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遂笑道:“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诸位夫人小姐,可有兴致对花一饮?”
小黄夫人廖氏果然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便笑着点了头,道:“卫夫人的好句,当是一饮!”
谢葭笑了起来,吩咐人把桌子撤了,搬了酒坛子上来。
舒眉娘终于找到机会卖弄一下她的琴艺。谢葭借故要看酒,走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人都围成了一圈,身材高挑的廖氏和刘氏站在那里显得非常显眼,从侧面可以看到她们二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在看什么人的笑话。
谢葭上前一看,果见舒眉娘面皮涨了通红,站在一边,捂着自己的右手。
一袭红衣的小黄氏坐在中间,神色泰然自若,怀里抱着刚刚舒眉娘的那面琴,似乎在调音。
谢葭没有动声色,只是走到廖氏身边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廖氏微微一笑,道:“英娘听出舒小姐的琴中有东西卡住了。”
有东西卡住了?
刘氏淡淡地道:“英娘五岁学琴,每日苦练至今日从未间断。寻常技艺,竟然也敢班门弄斧。”
只听“铿”的一声,果然黄英娘从琴弦钉入的地方抽出三根头发,另有一片拇指大的碎纸。旁边的丫鬟立刻接了过去。
黄英娘轻抚琴声,纤纤素手随便那么一拨弄,漫不经心却空灵的声音直击人心,她叹道:“这是名琴梅落吧,你既然得了,便该好生待她才是。”
在黄英娘面前,舒眉娘竟然就像一只被拔了爪子的猫。要知道,论身份,她是县公爵家的小姐,比黄英娘一个侍郎之女,知府之妻,不知道要高多少。可是竟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呐呐地道了个“是”。
黄英娘就站了起来,把琴还了她。
舒眉娘涨红了面皮,左右一看,看到人群中的谢葭,顿时面色又开始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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