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两句闲话,他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娇娇,有件事儿,你看看能不能成。”
谢葭一偏头,道:“什么?”
卫清风似乎有些踌躇,最终还是道:“我想重建天静园。”
天静园……那是外院临望月湖的一个已经荒置了的院子,原来是作为将军府主人的外书房用的。老将军经常在那里接见幕僚和家将,性质和公爵府的雎阳馆大书房差不多。如果说内院书房是男主人的休闲兼办公之地,那么外书房就是男主人真正的办公室。只是当年老将军常常征战在外,后来又战死了,天静园便没有怎么派上用场。
卫清风又刚长大成人没几年,天静园索性也就荒置了。
会提出这种要求……也就是说,卫清风已经培养出了一批亲信的幕僚?
谢葭立刻道:“不能去和娘说吗?”
卫清风恬不知耻地道:“那得你给我周旋了……太夫人虽然是巾帼英雄,可也不能常常在天静园晃荡……这小子是打算公然挑衅他母亲了……
谢葭顿时有一种满头包的感觉:“将军是打算整顿了天静园,来安置什么人呢?”
卫清风道:“我总不能老是跑到宝华斋去。”
谢葭看着他,不说话。
卫清风只得叹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娘虽然在女子里,是颇有见识的……可眼下已经不是前朝,只要一腔忠君热血便能精忠报国的时候了。现在大燕最大的敌人不是鞑虏贼寇。而是朝中的奸臣。”
谢葭仔细听了,道:“那将军是怎么想的呢?”
卫清风道:“从开国至今。我朝文官武官便泾渭分明,可我却是岳父的学生,因此我才懂得,文武需互相辅佐的道理。我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你不能要我现在去学着舞文弄墨——那样也不实当。不如养几个有用的幕僚。”
谢葭想来想去,道:“妾身觉得将军所言不无道理,那为何不和母亲言明?”
卫清风苦笑,道:“说过,怎么没说过!她让我抄了一晚上的兵法。让我不要有这些弯弯绕子。还说我们卫氏先祖用血和命拼来的荣耀,那就应该要有自己的傲气!与其想着要怎样倾轧于朝堂。不如多看些兵书,免得皇上到了用兵之日,无兵可用!”
太夫人的顾虑……是怕卫清风两个都想捡起来,结果两个都丢了吧!
谢葭安慰道:“那必定是从前将军年纪还小,娘想要将军一心一意的缘故。现在将军年纪渐长,又已经进为大将军,娘应该不会再这样强硬了。”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不。还是你去周旋。保险一些。”
“……”谢葭顿时又满头包,“将军,这事儿妾身怕是真做不来……”
卫清风道:“娘那么疼你。你总有办法周旋的。”
谢葭哭笑不得:“妾身周旋在娘和将军中间,将军没想过妾身会难做吗?何况,若是娘继续宠着妾身,妾身还能在娘面前给将军说说话。可若是听了将军的,去周旋天静园的事儿,娘肯定就知道妾身和将军是一伙的了!以后妾身在娘面前,也就说不上话了!”
说完,卫清风的表情就变得很纠结,好像在思考谢葭这个中间人和天静园的价值。谢葭期待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他道:“天静园还是得建。娇娇,想想办法……谢葭没好气地道:“知道了。将军,娘说,过几天让您抽个时间,陪妾身回娘家一趟。”
卫清风欣然应允。
谢葭平白又惹了一身臊,极不开心地回了卧房,自己开始写请帖。她在心里思量着,要瞒着太夫人,请了向夫人和王夫人过府,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是先禀了太夫人,只怕计划在摇篮里就会夭折。
为了想到一个周全之策,她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早起,被铁面无私的阮师父教训了一顿,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看她这个德行,心疼地道:“昨晚去哪儿做贼了,没睡好?”
谢葭软趴趴的,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就是睡不熟。”
卫太夫人便让她上榻来坐,道:“是不是清风又为难你了?”
谢葭连忙否认了。
斟酌了半晌,谢葭还是道:“娘,过几天,儿想请王侍郎的夫人,还有向御史的夫人一起过府来。”
太夫人正喝茶,只听得杯盖清脆的一声,空气好像僵凝住了。谢葭硬着头皮,勉强直视太夫人,手心却有些出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夫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想请,就请吧……这都是你做主的事情。”
……其实还是不高兴,只是卖她一个面子吧!
谢葭又心疼太夫人,又在心里骂卫清风,扭捏道:“娘,其实这事儿……”
太夫人冷笑道:“知道你难做。不过都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过府走动走动也是常事!”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请的不是王越彬和向容轩的夫人。又想到事不过三,太夫人这儿已经卖了自己一个面子,以后要建天静园的时候,又要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愧疚,她就在太夫人身边陪了一整天,给太夫人捏了半天的腿。太夫人以为她讨巧,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乐呵呵地跟她说着话。
隔日,谢葭写了请帖发了出去,和舒家、袁家、王家、向家四家夫人,以及卫氏二太夫人约好,三日后一聚。只做寻常主妇聚会,也没有找什么由头。
然后就跟卢妈妈一起安排着三日后的小宴的琐碎事务。
既然是说太夫人要找牌搭子,那么地点当然就选在莲院。但是又不能在正厅,便安置在外厅。谢葭带人去把里面横七竖八的家具都搬空一些。整理出一个麻将馆的样子。
卢妈妈笑道:“诸位夫人从早上就过来了,会在这里逗留到夜里。这最少一顿午膳,是要在将军府用的。打牌的时候容易肚子饿,早上下午各要送两道糕点,厨房的烟火不能断,防着哪位夫人中途又肚子饿。”
谢葭一一记下了,又道:“我要到门口去迎客人吗?”
卢妈妈“哎”了一声,忙笑道:“夫人是从二品的郡夫人,她们有哪个爵位是有夫人高的?要夫人到门口去迎。不怕折了寿!”
谢葭也不嫌丢人,只嘿嘿笑了一声。又问道:“卢妈妈,这糕点有没有什么讲究?还有她们要在我们这儿用午膳,膳食又有什么讲究?”
卢妈妈道:“舒夫人是四川人,据说府里是常年养着四川厨子的。到如今也没习惯京城的口味。将军府也没有能做四川菜的厨子,只好请人到天香楼去叫几道好的回来。夫人们既然是打牌,那图的就是个吉利。早上做个八色的吉祥如意糕点盘,和红红火火撰子盘。下午做个金玉满堂的糕点和招财进宝的撰子,夫人看怎么样?”
谢葭一一记下了。道:“卢妈妈想得周到。这么吩咐下去便是了。”
卢妈妈看她记得用心,便是满意一笑,又道:“几位夫人过府。少不得带几位得宠的小姐来。”
谢葭想,那当然,那些姑娘们才是主角儿啊。
她笑道:“要另外安排吗?”
卢妈妈道:“太夫人的意思,应该是让夫人单独招呼诸位小姐。夫人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另外安排地方?”
卢妈妈笑眯眯的,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谢葭笑道:“琵琶亭的景致就不错。小姐们若是性子活络的,应当也会喜欢的。”
卢妈妈笑道:“夫人做主就是了,她们还得看夫人的脸色行事呢。”
不过是一个管事妈妈,说起将军府的客人,也这样轻描淡写的,足见她的地位在将军府有多重。另外,或许也是在太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形成了鲜明的阶级特权观念。
谢葭笑道:“那就劳烦卢妈妈了。我会招呼好诸位小姐的。”
安排到门口迎宾的是墨痕和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刘芳。刘芳是家将之女,出征之日,其父是有军职的。平时伺候在太夫人身边,但也不是卖了身的丫鬟。具体相当于公爵府的墨痕,在上京一代也是颇有名气的。不同的是,在上京交际圈,刘芳和卫小妹,都是做卫太夫人的半个养女看待的。
谢葭点了刘芳来迎客,正是恰到好处。刘芳又是个活络的性子,和墨痕双剑合璧,应付这份迎宾的工作绰绰有余。
谢葭一早换好了端庄的大红长裙,梳了个元宝髻,特地把自己往老了打扮——实在是被人欺负年纪小欺负怕了。先是随侍在太夫人身边。
少顷,卢妈妈亲自进来了,满脸笑容,道:“太夫人,二太夫人到了!”
话音刚落,二太夫人那把银铃般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五弟妹今儿这么好的兴致!我也好久没打叶子戏了。”
她果然带着卫四夫人。
谢葭站了起来,立在一边。论爵位是她更高,可是气氛随和一些,便以辈份见礼,卫二太夫人和四夫人竟然也坦然受了。谢葭不由得有些疑惑,二太夫人是太夫人亲口点下的,印象中,她对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感。那太夫人为什么让她来。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诧异,卫太夫人只是笑了笑,好像在说,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二太夫人毫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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