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风道:“都这个点儿了,随便做点什么给夫人先吃了吧,免得午饭吃不下。”
他从小的生活习惯就很严谨,绝对不会在不是饭点的时候乱吃东西的。
碧玉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完,这才一溜烟的跑了,还仔细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卫清风微微一哂。
谢葭本来坐在梳妆台前安静地从镜子里看着他们,这下就有点不自在了。半晌,只没话找话说,道:“你的丫头……脾气挺不错的。”
卫清风道:“就是个话痨子。不过想得周到。”
他又道:“你坐过来。”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横在榻上了,便道:“不了,我头上东西重。”
卫清风也不勉强,微微一哂,道:“过几天,三伯母就去接你三妹,然后直接到我们府上来。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去跟母亲商量腾出个地方来跟她住。”
谢葭大喜,道:“我想母亲会有安排的。”
卫清风笑道:“这才听话!”
谢葭白了他一眼。心里只觉得,好像跟他说话也不是那么难……只要不去想着他有多可恶就好了。反而比对着谢嵩还要轻松得多。
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便站了起来,挪过去,坐在榻沿,笑道:“上次我跟你借武婢……你已经知道了?”
卫清风哼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意思是,他可出了不少力!
谢葭道:“我听说。那个活口还在你手里……有没有查出来,是哪家的府兵?”
卫清风笑了起来。但是眼中有些戾气,道:“这还用查吗?京城里能蓄养大量府兵的,统共就这么几家。又敢动到谢家头上来的,就更少了!”
难道是萧家!谢葭震惊!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相信!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藏着的那个婆子是什么人?为什么有人派死士追杀她?”
谢葭迅速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卫清风很可能成为她最可靠也最能交流的同盟!虽然吃过他的亏。但是这个人一般不会太离谱,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沟通。
花了几息的时间。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才道:“我实话同你说,你只管听,不信也没什么。不过可不能说出去。”
卫清风就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夫妻俩,不就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吧。”
谢葭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手挣开来,开始娓娓道来:“那李婆子。是以前给我母亲接生的……我七岁那年落水了。你应该听说过。我记得,是我家的那个大娘推我下去的。”
卫清风猛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有没有凭证!”
谢葭不怕他。微微一哂,道:“有凭证,我还会等到今天吗?”
卫清风默然,然后道:“继续说。”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留了个心眼……”
然后把自己换了小厨房的事情说了。
又道:“我想过,她那个时候要杀我,应该是因为她自己年纪也到了,快要成亲了。所以想除了我,好嫁高门。”
不好意思了谢雪,在你心上人,我要使劲暴露你的真面目,让你一辈子都没有指望。
“但是没想到碰到了国丧,又只能等着。我年纪渐渐大了,她们把和我亲近的二姨娘排挤出谢府。”
又把华姬的事情说了。
“我便让二姨娘在外面帮我走动着,无意中发现,我娘当年的一个陪房好像知道些什么。我顺着查下去,就找到了那个李婆子,是当年给我娘接生的婆子。她说……”
刘冬儿的原话:是个女儿,便留下来罢,若是个儿子,趁早闷死了干净!
谢葭微微有些失神,道:“我怀疑,我娘也是她害死的……”
卫清风脸色铁青!
半晌,他道:“你是说,你找我借人,是防着你家里那个姨娘去的?”
谢葭回过神,一个激灵重新想到了重点:“是。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当年给我母亲接生的人下手!”
卫清风青着脸道:“师座身边竟然可能会有萧府的人!”
谢葭抿着唇,想着对策。
卫清风也寻思了半晌,道:“你是因为没有凭证,才没有对师座说?”
谢葭轻声道:“嗯。”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伸了手把她搂了过来,轻声道:“你做得对,为了那个贱婢,赔上你,不值得。”
她应该一直没有显山露水……不是等到要出嫁了,也不敢动手。不然,以那刘氏的手段,只要发现一点苗头,只怕要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也是件极容易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她出手了!
真是聪明……他想着。
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略挣了挣,道:“我现在想来,若不是我那时候忍了下来,恐怕也发现不了……她可能是萧府的奸细。”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还有把话都对我说,这个你做得也对!”
谢葭撇撇嘴。
卫清风也不在乎她的沉默,道:“现在有了那个产婆,这个死士,以及我府里那么多武婢作证……”
他微微一哂,道:“还有我,我说话一定比你有分量。”
谢葭嘀咕道:“真自大。”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
谢葭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终于有点撑不住了,想爬起来。卫清风却搂着她不肯放。她有点困惑。最早的时候,他冷冷清清的。后来稍微好了点儿,不过也就是一点儿——起码会花力气来欺负自己罢了。
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还打发了通房丫头。如果是为了给她颜面。还这样大费周章……难道是因为,她到底是他老师的女儿。所以既娶了自己,就打算好好待自己吗?
她想不通。突然觉得很不想想这些问题,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被她故意忽略过去。这个时候有了情感纠结,十分不妙。她根基未稳,需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何况谢葭自有她的傲气。他们是父母之命的夫妻,遵循夫为妻纲,这个时候,女人都非常容易爱上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身份高于她。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他若肯垂怜。她便欢喜,然后就为了他掏心掏肺。何况现在疼归疼,一旦新婚燕尔过去了,以后纳妾也是常事。只可惜女人的心付出去了,回不来。
谢葭不想做这样的女人。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不像男人,有太多的余地。
过了一会儿,碧玉带着两个小丫鬟来摆吃的。卫清风才放了手。好像也有点尴尬——他的眼珠子平时从来不会乱转的!
谢葭问了他。他确实不吃。便自己随便吃了一点糕点垫肚子,喝了点花茶。
太夫人突然派了人来,让谢葭不用去服侍午膳了。谢葭有些奇怪——这本是新媳妇的本分。起码头几天是要做做样子,才好看。
正诧异着,墨痕进来了。
谢葭带过来的其他人,见到卫清风多少会有点怕——他是戎马出身,不怒自威,就带着些杀气。只有墨痕不怕他,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看到墨痕,谢葭就知道她的来意——太夫人的反常举动,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吧!
遂笑道:“将军,在屋子里呆了半天了,不想出去走走么?”
卫清风知道她和自己的管事妈妈大约有话要说,便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道:“我待会儿回来用膳。”
谢葭笑着点了头。墨痕看卫清风,真是越看越满意。年纪轻轻,成就惊人不说,还进退有度,宽容谦让。这样的人才,在整个上京,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墨痕笑了起来,行礼送卫清风出去。
屋里剩了她们二人,谢葭立刻开门见山地道:“太夫人那边是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她也相信卫清风的人品,他应该不会躲在附近偷听。
墨痕微微一哂,把今天那朱妈妈来找人的事说了,又道:“我让知画跟去看看,回来说是那吟翠撞柱自尽了。现下几位夫人刚回去,太夫人亲自处理着,正闹得难看。大约是不想元娘刚嫁过来,心里就添堵吧!”
谢葭听到通房丫头的大名,顿时就反感了起来,颦眉道:“人怎么样了?”
“说是没事,但是要死要活的。”墨痕一脸不屑。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太夫人要咱们避开,咱们只管安分呆着便是。”
她要是装贤惠过去看看,那势必得真贤惠一把,劝太夫人把人留下来,而且还要赞扬一下那吟翠的气节什么的——这个她又不愿意。索性就装傻,不去了吧。
墨痕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来跟元娘说一声,怕元娘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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