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到了!
简单一句,将所有人注意力拉到门口。当然,郎中除外。
大门已开,端木靳笔直的立在门口,光线从外面打进来,端木靳的整个脸庞都隐在暗中,只一个巨大的影子斜落在屋内,拉得老远。
苏诗梦见端木靳来了,忙站起来上前一步,与婉月齐齐俯身:“妾身见过王爷!”
端木靳似压根没看见她们,目光直落在g上香菱身上。
“王爷……”香菱艰涩开口,声音弱得如蚊蝇般,眼泪更是一滚就出来了。她家王爷,心里总算还有她!原本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端木靳大步走了过去,到g头两步处,他忽的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香菱又脏又花的脸上,有些厌恶的:“来人,给你家主子洗把脸!”
香菱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必定乱七八糟,也顾不得手背上正在扎针,忙伸手往脸上一抹,不出所料的,沾湿的手指上有黑色,有红色……
“王爷……”她有些慌乱,“妾失仪了!”
“无妨。”端木靳淡淡的,对于这个女人,他原本记忆就不深刻,失不失仪好不好看原本就和他没太大干系,只不过……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有些人喜欢素颜,有些人却喜欢抹各种颜色在自己脸上?
他想起上官云,也想起上邪辰。
上官云也喜欢化点淡妆,淡淡的,眉若远黛,面若朝霞,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是梅的香味;
而上邪辰,大概是对容颜太过自信,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懒,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逃离王府前一日,故作姿态的打扮一番外,其他时间,别说是化妆了,就连发髻,也是挑最简单的梳!
丫鬟们很快把水盆毛巾端来,小心给香菱卸妆,而香菱也已恢复配合郎中的状态,她很清楚,即便王爷此刻来看她,也不能证明任何。若她想在王府有一席之地,唯一能靠的,就是肚子里这个孩子!
“她们母子怎么样?”端木靳微微侧头,落在旁边郎中身上。
从端木靳进房到现在,郎中本着救人重于一切的本心,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给香菱施针上,这会儿见端木靳特意问话,忙止了手上动作,身子一转跪了下来:“回禀王爷,夫人自落入冰湖后,胎儿一直不稳,今日更是有了小产前兆,小的必当全力而为!”
端木靳略一点头:“这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儿,用尽一切办法,也要给本王保住!”
“是是!”郎中再一磕头,却不再站起,更不敢坐g沿了,只跪着转了个圈,继续给香菱施针。
手不大,苍白的,因得时不时的腹痛,她的手也跟着抽一下,冷汗不断的从额头背脊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她忍着痛,一双水雾迷离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郎中,一会儿看看端木靳。
看郎中的时候充满焦急和恳求,看端木靳的时候,则是纯粹的恳求。
就她的家境,能嫁给端木靳已是祖宗积德,如今,腹痛越来越剧烈,她甚至能感觉到时不时流出的血液,这个胎儿,怕是……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
没了孩子做靠山,往后在王府,究竟能如现在这般过着,还是低如尘埃,便全看这个男人了!
端木靳站在原处,他的背脊笔直,双手负在背上,他的目光仿佛落在香菱身上,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很久,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房间安静极了。
苏诗梦和婉月依旧跪着,房间里,除了香菱,郎中,以及替香菱擦脸的丫鬟外,其他人都是跪着的状态。先前跪拜的时候端木靳没有叫她们起来,这会儿更是仿佛忘了一般,偶尔,苏诗梦和婉月也偷偷抬头,往端木靳的方向看过一眼。
因得背对的缘故,她们看不见端木靳的脸,可他负在背上那双手,却是看得清楚:他的左手握在右手手背,右手微张,明明是放松的状态,却在某一个瞬间握拳,青筋迸出。
这样微小而陡变的细节,苏诗梦和婉月心里一颤,忙着低头,下一个瞬间,端木靳的厉喝已炸在耳边:“说!怎么回事?”
余光中,苏诗梦见得端木靳猛一转身,袍角往自己方向走了两步。
极沉,仿佛这房间里的凝固的空气一般!
王府中,王爷与王妃尚未正式拜堂,府中一应大小事务,皆是她侧妃一手打理,如今,竟出了侍妾小产的事!
高墙深户,这样的事情最最正常不过,可说是意外,也可说是丑闻!妻妾不和,面对妾室怀孕,自是有人嫉妒成狂。
这样的责问,苏诗梦自是早有准备,当日香菱跌入冰湖后就有滑胎之像,那时,她就打发人去会汇报过,只不过,不等端木靳过问这事,王府里接踵而来的便是厥王和皇上的驾到,然后是上邪辰逃婚,对于香菱,端木靳自是更不会放在心上。
那时,她就很清楚,等端木靳前来过问此事时,必定是香菱胎儿不保之时!
苏诗梦深深叩首,虔诚的姿态,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再没有将头抬起:“回禀王爷,是妾身代管王府后院不力,请王爷责罚。”
“本王,是问你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丝毫温度也无,再往苏诗梦的方向一步,浑身散发的冷意让人浑身打颤。
“王爷……”低颤的声音从g上传来,香菱已使出最大的力气,“王爷,不管侧妃的事情,是妾……是妾不小心……”
话没说话,“啊!”伴随着一声尖叫,剧烈疼痛漫卷,她已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从下面传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物体忽然从身体剥离。
那样痛,那样决绝,然后是永远的如释重负……
端木靳再回头,看见的便是满g的鲜血,香菱倒在血泊中,整个人已晕厥过去,头发纷乱散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原本细而有型的眉毛被洗干净后只剩一小截,一张脸平庸得连府上随便一个丫鬟也比不上,而扎在她手上银针,还在微弱的跳动。
“王爷恕罪!胎儿,胎儿……保不住了!”郎中“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浑身哆嗦着发抖,全然不顾g上还在流血昏迷不醒的香菱。
没错,医者父母心,当年,当他刚开始学医的时候,也是怀着悬壶济世拯救苍生的心情,可是,面对绝对的王权,什么狗屁慈悲,什么狗屁仁心仁术,哪里及的上自己的身家姓命!
看着郎中的怂样儿,端木靳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水准,竟也能进王府做郎中?!“胎儿没了,你没看见大人还在吗?还跪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救人!”
郎中这才反应过来,对于王爷对香菱母子的态度,他完全是料错了!先前的时候,他以为王爷只重视胎儿,对香菱生死无所谓的。忙着又抬头,小声吩咐丫鬟继续将切片的人参放在香菱舌头下面,继续给香菱施针。
“王爷,夫人刚小产,这里秽气,还请王爷移步。”端木靳身后,已有人小心提醒。原本,方才看着香菱情况不佳时就该提醒王爷的!这么能让王爷沾了这秽气!
“什么秽气?”端木靳猛然一个回头,目光如刀子般在身后那人身上划过,“本王的孩子刚死在这里,本王的女人躺在血泊中生死不明,你竟叫本王离开,还说秽气!今儿,就在这里,本王定要给香菱一个交代!侧妃,你说!”
苏诗梦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回王爷,前儿个时候,妾约了辰公主,以及香菱妹妹,婉月妹妹一起赏花,行至湖边的时候,我们几个姐妹正在聊天,忽然,婉月妹妹脚一滑手一抖,将辰公主和香菱妹妹推下湖。在湖中,辰公主被人追杀,后来被王爷救了,而香菱公主,虽侥幸逃过一劫,但却惊了胎气。今儿中午,香菱妹妹午睡后,大概是着了凉,打了一个喷嚏,竟就见了红。”
她顿了下:“妾愚昧,只能查到这么多。那追杀辰公主的凶手,一个已死,另一个前儿不堪酷刑,已经自尽,线索到此就断了。”
看着苏诗梦四平八稳的模样,端木靳再次迈步,朝着她的方向,音色极沉极缓:“偌大的王府,辰公主被人水中追杀,香菱被害得流产,一句线索断了就完事了?这就是侧妃给本王的交代?苏家倾力培养出来的女儿就这点能耐?”
看着近在咫尺的端木靳的袍角,苏诗梦不敢抬头:“回王爷,此事确实错综复杂。那追杀辰公主的两个凶手,一个是婉月妹妹院子里的人,一个是香菱妹妹院子里的人,妾以为,香菱妹妹应该还不至于因为怕辰公主夺去王爷所有的疼爱,与婉月妹妹一起设计害辰公主。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孩子和王爷想想。”
“照你这么说,是香菱联合婉月,在本王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
“妾不敢擅自下结论,只不过,通过这次的事情,妾忽然惊觉,之前一直以为是一派和平的王府后院,竟然是暗涛汹涌。那日,在湖底捞出来的绳索,妾问了有经验的清理湖泊的匠人,那种程度的青苔,至少在水里也浸泡了半年!而半年前,正是妾从京城王府来这里之时,如今想来,亦是后怕得很。”她的头稍稍抬起,再次磕至地面。
这句话,已是分明的控诉凶手之一必定是婉月了!
半年之前,苏诗梦一直住在京城靳王府,靳城虽也有王府,但一直只作为端木靳镇守边疆时的一处住所,婉月便住在这里。
直到端木羡登基,靳城这才被划为端木靳的封地,端木靳并未重新修建新王府,只在原基础上做了小的修葺。
而那时,香菱还未入府!
端木靳目光倏地落在婉月身上,她亦是俯首磕头的姿势,那一日,当上邪辰和香菱从冰湖里起来,她听到苏诗梦那番话,就知道她不会放过她!
这些天来,她几乎是早祈祷晚祈祷,希望香菱没事儿!可事实上,香菱还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特别是苏诗梦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仿佛落入冰窖!
半年前,半年前苏诗梦刚来的时候,她确实有心替代,也确实在湖底布置了一番,可当时的计策并未得逞,绳索也派人取了!
而这条绳索,这条绳索……却是至少浸泡了半年!
她忽的发现,这位平日里什么也不争的侧妃,竟是那样可怕!
感觉到端木靳的目光,婉月心里又是一寒,磕头如捣蒜般:“王爷,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端木靳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她忽的抬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旁边苏诗梦,带着几分疯狂的:“是她!一定是她!那天,是她约我们出去的!还有,我们站的那个地方,明明没有下雨,地上却是滑的!还有辰公主,辰公主做王妃,对我们这些妾室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大大威胁了她在王府的地位!”
“那湖里的绳索呢?”苏诗梦静静的反问。
婉月心下一紧,那条绳索,她也说不准究竟是当日她派人安置后未取,还是被苏诗梦将计就计的结果,但无论是那一种可能,她几乎能猜到,苏诗梦必定有一万种方法证明那条绳索是自己当日想害她的!
可此刻,她却只有一个选择,一口咬定不知道!“人又不是我害的,我怎么知道?苏侧妃手段高强,身后财大势大,想必万般可能,都在掌握之中了!不过一条绳索,随随便便找几个人指认是我的主意,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这番话出口,婉月心里有了点小得意,后面苏诗梦无论拿出多铁的证明,她都可以说是苏诗梦收买人心的结果。
房间里,端木靳没有立即说话,他静静的看着苏诗梦,这时,只见苏诗梦端端正正的朝他磕了个头:“王爷,妾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余下的,她似乎将所有的裁决都交给了端木靳。
端木靳站在原地,目光在脚下苏诗梦的背脊上停留了许久,这才缓缓弯腰,语气与方才180度大转弯:“侧妃受惊了!”
伴随着端木靳低沉柔和的声线,苏诗梦忽觉得手肘处有力往上一托,整个人跟着站了起来,正好对上端木靳英俊的脸庞,她很快低下头去。
“侧妃出身名门,德行兼备,进王府后,更是蕙质兰心,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端木靳说着,手指抚上苏诗梦的鬓角。动作轻柔,宛若情/人。
苏诗梦很不争气的脸上微微一红:“谢王爷。”
“只不过,既作为侧妃,又是代管王府后院一应事物,不光要负责王府开销用度,对于侍妾们的德行,也应该肩负起责任!”说到这里,端木靳语气陡然又是一沉,“这一点,你可知错?”
苏诗梦只觉心尖一颤,忙着又要行礼:“诗梦知错。”
“今日起,在浣霞居好好反省!直到想明白再出来!”
“是。”
“至于你。”端木靳踱到婉月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平日里摔个跤就不说了,怎么明知身边是金贵之人,也这么不小心?!”
一句话出,所有人都知道婉月不会有事了!果然是王府第一寵妾!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句不小心就没事儿了!
婉月忙扶着端木靳的手站了起来:“是,妾知错了!”随即,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可是王爷,那地方真的很滑嘛!”
“地滑?那本王叫人给你多做几双防滑的鞋子!”
“谢王爷!”婉月娇笑着谢恩,间隙中不忘挑衅的看过苏诗梦一眼,哼,你侧妃怎么样,想尽办法陷害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好好的!
对于婉月的挑衅,端木靳自是看在眼里,他侧头,看着婉月的眸色依然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丝毫没有温度:“作为主子,管不了你的下属,该罚!作为侍妾,竟敢向侧妃挑衅,也该罚!侧妃心软,今儿,就让本王给你们立立规矩!来人,将婉月拖出去,打30大板!”
30大板!听到这个词语,婉月瞬间脸色就白了,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王爷,饶命啊!”
这个数量的板子,别说是打她一个女子,就算是打壮年男人,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还不快给我拖出去!”端木靳分毫不留情面。
很快,院子外面,婉月的求饶声和板子的啪啪声交织在一起,大概五六下后,婉月的求饶声就已经不在,只听板子继续有节奏的啪啪的响着。
端木靳似根本听不见,他站在g头,静静的看着g上之人。
“王爷,婉月夫人昏迷过去了!”有侍卫进来汇报。
“不许停,继续打。”端木靳头也不回。
“是。”侍卫很快走了出去。
房间里,看着端木靳长时间矗立在g头,不光是香菱的侍女们,就连苏侧妃都暗暗心惊!
先前,她们一直以为王爷对香菱没什么感情,这样的长久的凝视,让她们有了新的想法:难道,香菱才是王爷的真爱,王爷从前并不经常到这里走动,平日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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