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叫我老胡吧。”胡大毛憨厚的一笑,“我是武将出身,没有读过很多书,把这么多弟兄交到我手里,不单是我自己日夜魂梦不安,怕就是皇上,也未必放心的下呢!想来用不到多久,朝廷就有接掌帅印的人到了。”
他说,“到时候,你我两个同舟共济,还是想想怎么在九月十二日之前,拿下宫城县吧?”
程学启楞了一下,爽快点头,“那好,你说怎么个打法?”
八月二十七日,胡大毛和程学启的部队进驻水江城,这里只有不足三百日本警用部队在守卫,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清军出现在城门外,还不及开枪攻击,城中的制守大人就带领公署随从出城投降了。
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路上的一座小城,兵士们欢天喜地自不待言,路上奔波的辛苦也转眼而空,但在胡大毛和程学启却反而更加忧心忡忡,“老胡,这样下去不行,六百公里的路程走了六天,到宫城县得几天?这还不提寒江川、山形县县治可能还有两场硬仗呢?”
胡大毛沉默点头,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含义很清晰:那你说呢?
“我看,行动迟缓的原因不在士兵,而是军中那些带同前进的百姓。不知道他们是故意拖慢脚步还是怎么样,我问过下面的弟兄们,他们说,日本人也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这不像是在作假,他们看得出来。”
“嗯,那就暂时舍弃他们,”胡大毛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带一支部队前进,你随后跟过来,支援作战。”
“不行!还是我带人先去寒江川……”望着战友明亮的眸子,程学启迟疑片刻,无奈一笑,“好吧,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胡大毛点头,“就这样,我等一会儿就带人出发,最快明天一早就能到寒江川。”
“我最迟明天未时,一定赶到。”
赵永丰、沈毓寅等合计三十个营的部队连换下行囊,用一口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命令传来,众人开始整理队伍,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头儿,怎么这么着急啊?让弟兄们吃口饭吧?”
“吃饭?你挺金贵的嘛?连军门都没有用饭,就得先让你用饭?”金镇笑骂着,“快点起来,我们马上就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胡大毛由程学启陪着出水江城东门,回头向他拱拱手,“放心,最迟明天未时,我一定到!”
胡大毛咧开大嘴笑了一下,翻身上马,向前一挥手,“走!”
一万五千名战士日夜兼程,八月二十八日的子时刚过,阴冷的月光下,寒江川的城门依稀可见,“军门,我们到了。”
“让汪自修带人上城。乘夜打开城门。”
“是!”金镇在胡大毛身边多年,深知这位主官的脾性,令出无改,侧身和传令兵说了几句,很快的,一支部队快速移动,每三个人扛着一支长长的家伙,足有三五丈长短,这是专门从南地运来的毛竹,运抵北方之后,除带兵训练之外,平日里就存放在军中特殊的仓库中,像是宝贝一般的珍藏着,这一次却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每三人一组,一个人在前,两个人在后,眼见城墙不远,三人步调一致的快速奔跑起来,临到墙边,为首的第一个纵身一跃,后面的两个向下猛压毛竹的一端,就这样挑起战友,一路顺墙而上!
这种简直像是杂耍一般的动作,也是胡大毛的新创,当年在黑龙江流域对俄罗斯人一战中,为求拿下萨哈连乌拉霍通城,清军损兵折将,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带领向岛,穿越敌后山岭,得建奇功——在这件事之后,胡大毛便动了心思,十余年而下,终于给他打造出这样一支身怀绝技的武士——据他所知,这种爬墙而上的功夫,在大清绿营建制中,只有驻黑龙江瑷珲城的部队会,还没有听说过,哪一省的部队有同样的功力呢!
金镇站在他身边,望着阴影里的战士的行动,心中钦服无地!一共有四十三名战士向上攀爬,能够顺利到达墙上安全地带的不足一半,剩下的人都在中途失手落下了,但令人敬佩的不是这些人的身手矫健,而是他们在从半途落下的时候,竟然仍能保持丝毫不发出声响!
要知道,人在危险来临时会发出惊恐呼叫,这是天性使然,但这支部队能人所不能,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样的训练方式,以后天的训练而隐藏天性的本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