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本国的,外国的,都经由此处,吞吐大批货物北上南下,换取白花花的银元,因此,旅大城中非常热闹,来自各国的商旅步履匆匆,为这座城市增添的无数繁华。即便是如今对日作战在即,这种情况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在百姓想来,朝廷虽然打仗,但究竟是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事情,日子还是照样的过,不但如此,大批绿营兵士在此集结,更为旅大城带来了空前的繁荣。
绿营新军制推行数十年来,于将佐的第一大忌就是吃空额,喝兵血。咸丰二十一年的时候,安徽提督杨载福给人举发,说是在任上贪墨士兵饷银,彻查属实之后,皇帝连刑部都不问,径直命天使赍旨到省,将这个当年在黑龙江一线屡立战功的功臣斩于军前!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不开眼的敢私自克扣军饷了。
所以绿营兵大多有钱,这些人的手也从来不紧,所以,旅大城的百姓借士兵过境之机,都小小的发了一笔财。
街市上除了这些买卖双方之外,就是拉着车,驾着辕的平民汉子,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麻包、木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贸频仍之地,数百载而下,街市相当热闹,但自从朝廷要对日用兵,经由旅大、丹东出海的旨意传下之后,这里的商贸之事一概为之停顿,旅大城变成了一个特大号的兵营!
源源不断从关内关外运来的物资、枪炮、弹药、武装、粮被、药品、人员,用火车运来,在城中、港口、码头集结,到处是繁忙的景象,到处是扛着大小麻包的满、汉、朝各族民夫,如同辛勤的工蚁般,将其运至指定地点存放。
旅大城知府名叫张世荣,举人大挑出身,做过吉林敦化知县,因为为人老成,后来升为知府。为了朝廷用兵,绿营在自己治下之地集结出发,张知府忙得一塌糊涂,既要服侍好这些赳赳武夫,又要在绿营兵惹祸之后,出面安抚民情,数日的光景,就瘦了一大圈。
他知道,虽然自己是从四品的朝廷正印官儿,但这些绿营兵从上到下都是自己惹不起的!惹恼了这些人,做出不法情事,根本无从追查,更不必提法办了。只有小心伺候,让这些霸王们尽早的迁地为良,就是自己的福分了。
但事情的进展出乎他的意料,绿营兵虽然称不上秋毫无犯,但更多的麻烦还是出在彼此语言不通引发的误解,其余的时候,这些兵们倒也是公买公卖,不会任意胡来。这让张知府宽心大放之余,更觉得庆幸无比。至于语言不通,也很好解决,张世荣派人在城中寻来了多名会说朝语的汉人,平时任什么事也不必做,只是 在街头闲逛,一旦听见有百姓和兵士争吵之声,就赶紧过去,若是旁的事也饿就罢了,若是因为鸡同鸭讲而起的争辩,就由这些人代为翻译。作为报酬,每个人每天给二两银子的工钱。
这还不算,张世荣知道这一次朝廷用兵是史无前例的大事,各种物资都要运过此地,等候登船,虽然从火车站到港口的距离不算很远,但人多事繁,加以城中鱼龙混杂,出了一点纰漏,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为此,张世荣又派人到省治,向左宗棠请求调拨了一千辆大车,以备运输使用。
程学启到的时候,这一千辆大车只有一二成到达,虽然远远不敷使用,但听张世荣说完,他还是觉得非常高兴,“贵府辛苦了。能够把差事办得如此周到,可称一方能员!此番事了,旁人不必提,程某一定上书皇上,为贵府请功。”
张世荣憨声一笑,“只盼着这一千辆大车能够尽快运抵,不至耽误了朝廷用兵大计,就是卑职的福分了。”
程学启点点头,“这一次城中来了这些兵,老兄在任上想来也受了不少惊扰。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
“难处倒没有什么,只不过,民夫人数远远不足,火车驶来,每一趟车都要耗上半天时间才能卸料完毕,没的太过耽误时日。”张世荣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看?”
“近来还要有多少火车抵达此处?”
“据卑职所知,还有不少于55列。共计两千二百个车厢的货物和兵士。”
“这可不行,这么多人,得运到几时?”程学启扬起脸来,问身边的骆国忠,“茅泾,你下去,告诉各营管带,让他们都活动活动,别整天在营中装大爷,都给我到火车站帮着搬抬!”
张世荣吓了一跳,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军中也派人出来跟着忙碌,而是想向程学启抱怨,各营所有的兵士,每每为物资不能紧急到位而向上官哭诉,后者便把板子打到他身上,经常有游击、把总到自己的官署来,敲桌摔凳,满口不逊之词——这是他很觉得苦恼的。而现在听程学启所说,竟是要这些人一起跟着干活?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是要给这些兵恨死了?
“大人,这怕是不妥吧?”他说,“将士们为国征战在即,百姓无所贡献,多多辛苦一些也就是了,卑职的意思是说,人力有限,若是有一个早晚迟误,请……”
程学启善解人意,微笑说道,“你的话我明白。”他说,“此事非你建言之功,而是我一己独专, 你放心,这些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