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
“去吧。你们也多年不见了。好好叙叙旧,朕给你几天假,之后就到总署衙门任职吧。”
“是。”载滢答应一声,跪倒碰头,目送着皇帝扬长而去,这才起身,向兄弟们快步走了过去。
兄弟见面,把臂行礼,“大哥,恭喜大哥小登科之喜,我身在异域,未能亲临致贺,请大哥见谅。”
“不必说这么多,总之今天晚上要好好的灌你一顿”载澧大笑,认真打量了弟弟几眼,“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来,哥哥在神机营中,旁的没有学会,就是这酒量,比当年可增长太多了。我们兄弟难得聚会一次,一来是为你接风,二来,是为小五践行”
载滢听说过载湀要出国的消息,但所知不多,“五弟,可是很急着就要走吗?”
“嗯。”载湀含笑点头,“听皇阿玛说,要我到德国去,而且,我比不得二哥,还请二哥多多教我几招,好在满是洋鬼子的国家,能够安然度过呢。”
“这不消说的。明天我就向皇阿玛请旨,再给我几天假,专门教你和洋人的相处之道。”
载湀憨厚的一笑,向他拱拱手,“那就多谢二哥了。”
“你们兄弟两个,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晚上都到我府中来,也好让二弟见见嫂子,顺便把拖延一年多的贺礼补上”
载滢忍俊不禁,“你放心,大哥,少不得的。早有预备了。”
时令进入四月,昼长夜短,一直过了酉时,园子中还是光线明亮,慎德殿殿阁深远,却需要点起灯烛,皇帝盘膝坐在宝座上,正欲拿起一本奏折来看,听殿外一阵脚步匆匆,随之而起的是六福、杨三几个说话的声音,“给王爷请安。”
“都起来吧。”奕随口答应着,脚下不停,直直闯入暖阁,“皇上,出事了”
“怎么了?”
“惇王在日本遇刺。现在伤势不明”
皇帝只觉得头脑一昏,几乎坐不稳宝座,双手扶住御案的一角,心脏怦怦乱跳,“怎么回事?”
“详情臣弟还不知道,只是……听日本公使馆知会总署衙门,传回来的消息称,惇王在东京,给日本人刺伤了。”奕说道,“皇上,此事还请皇上火速决断啊”
“你先到园子中的电传司,电谕福建巡抚李鸿章,让他乘雷和号,即刻从福州启程,赶赴日本东京,路上要是有日本海军阻拦的话,即刻开炮另外,”
“皇上,惇王的伤势情形如何,京中一无所知,不如传旨太医院,让他们也派人随同前往吧?”
“老五的伤,不管轻重,都要抓紧治疗,这会儿就是传太医赶过去的话,也是缓不济急,而且,朕想,日本人的胆子再大,也断然不敢就这样看着不管,所以,他的伤情,反倒是不用你我君臣担心的。”
这虽然是臆测之言,但细细思来,也诚然是合乎情理,奕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点头称是,“皇上说的是,此事是臣弟过于急躁了。”
“你是老五的兄弟,朕何尝不是?关心他的心情,朕又岂会有丝毫或缺?”
“皇上说的是,臣弟这就下去拟旨,命电传司发往福建。”
“皇上、王爷,请等一等。”门口又有声音传来,是曾国藩、赵光和阎敬铭三个人赶到了。几个人已经退值回府,听到消息,赶忙进园子,进殿的时候,正听到君臣两个的说话。曾国藩不顾冒昧,出言谏止,“皇上,命李鸿章西去日本,臣恐他言行失措,有可能会激发两国战火啊?”
“那你说又怎么样?朕的弟弟给人行刺,就不闻不问了?”
“臣不是这样说。皇上为惇王之伤,龙心震怒,此乃人情之常,只不过若是给李鸿章如此旨意,只怕他失却顾忌,无端启衅,到时候祸延无日,我大清本来是站着道理的,也变成无理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惇王是代表朝廷,代表朕到日本去,如今给人刺伤,日本人就要负责——两国音讯不通,难道就要你我君臣在此坐着等吗?”
他的话说得很凌乱,不过奕几个都能听明白,“皇上,臣弟也觉得,曾大人的话不错。惇王被刺,日本人就该负责,但眼下情势不明,我大清还是不要贸然动用刀兵的为好。也省却给东瀛人留下什么口实,将有理的事,办成无理。”
“那你说怎么办?”
“臣弟想,将此事布告天下,尤其是驻华各国使领馆,都要逐一知会到;让洋人出面,一则是质问,二来是为日后中日两国谈判,就五弟遇刺受伤一事讨还公道而张目。”
“哦,对了。日后还要为五弟讨还公道,朕几乎忘记了。”皇帝咬着牙齿,声音似乎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一样,“这一次可不能就此饶过日本人,要狠狠的从他们身上宰一刀。先皇子嗣的血是能白流的吗?还有,电谕肃顺,让他派船,即刻送黄宽到日本去,给老五治伤”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要日本人永远记住这一次的教训。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在如此大事上马虎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