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一次俄国人又对上一年年底在北京草签的两国和平协议提出不同意见,很显然,这是在回国奏报沙皇之后得出的结果,大意是说,俄国人希望能够得到中国方面的同意,在恰克图、雅克萨城开启边贸的旧有基础之上,增开齐齐哈尔、黑龙江城、瑷珲城三地口子,为俄国商民居住、留存之地,并且要仿效中国和英法两国签署的《北京条约》中的条款,允许俄国人在以上三地置产、传教。另外,俄国不同意中国提出的有条件允许俄***方武装船只通行黑龙江直至大海的条款,希望能够和商船通行有同样的条件,即不通过中国政府,顺畅通行。
开口通商,置产传教几款,军机处奏报到御前,皇帝准了,但军舰通行一款,给皇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不行!军舰同行,我天朝尚无强大的水面力量,要是那样一来的话,则黑龙江一线尽数在俄***舰的炮火覆盖之下,还谈什么长久和平?只怕用不到几年,俄国人仰仗自己的巨舰大炮,又要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了!告诉俄国使者,此事毋庸议,朕绝对不会答应。”
“是。”文祥经办外务多年,也已经很能够明白哪一种是可以商榷,哪一种是不容置疑的。他心中知道,这是俄国人讨价还价的伎俩,能够达到目的自然是极好,不能达到,也没有什么。碰了个头,他又说道,“皇上,俄国人提出,此番两国交战,我大清百姓不提,俄国商民多有损伤,而且其中多半,是由军中主将,纵容兵士为非作歹所致。据俄国外相言及,仅只伊尔库茨克、鄂木斯克两地,就有一百三十六名俄国女子,为天朝兵士所辱,其中多人,甚至已经有了身孕……”
“那,俄国人想怎么样?”
文祥也很无奈,御前说及这样的事情,总不是很光彩,而且很让人觉得可笑,“俄国人说,这一百三十余人,都是良善人家的女子,未婚产子,家门不宜,正教难容。以上两处的俄国族人,纷纷上书,恳请和我天朝兵士,成秦晋之好,不过为各地守将所拒。这一次俄国外相南下,也是希望大清大皇帝陛下降旨,为这一百余人,寻一品貌双全男儿,成其鸳盟。”
皇帝朗声大笑!笑了很久,才逐渐收住,“你们说呢?此事怎么办?”
“奴才等也觉得俄国人所求太过糊涂,认为该当推拒其事——毕竟,我大清绿营兵士,都是汉家好男儿,将来解甲归田,回转家乡,为桑梓所见,居然是这样一群金发碧眼的洋人女子,恐有骇人视听之感。”
“朕倒觉得,未必如你们想得这样严重。当年的时候,朕命曾国藩将赫德、李泰国二人传至北京,为向英国购买军舰一事,请他二人居中联络——记得问荣禄赫德其人时,荣禄对朕说,赫德年少有才,在中国多年,甚至娶了一个江上船娘为妇——洋人可以娶我大清佳丽,难道我大清绿营的威武男儿,就娶不得俄罗斯的女子了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回去告诉俄国外相,此事朕准了!还有,让这一百三十余名俄罗斯女子,在军中自行寻找英武汉子,只要对方没有娶亲,或者甘愿做小,朕就下旨!”
许乃钊深以为不妥,这不是故意让兵士家中不妥,房帏不靖吗?处置国事,焉有这样儿戏的?但皇帝的脾气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从来是言出无改的。只好怀着一肚皮的嘀咕,碰头答应下来。
“俄国人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一事,俄国外相对奴才说,俄国沙皇陛下,有意请大清大皇帝陛下远赴彼得堡一行,也好使俄***民,瞻仰圣主。”
这个要求是皇帝没有想到的,去俄罗斯一游?有心答应,又觉得不妥,他倒不是怕安全问题没有保障,俄国人不会冒这样的大不违,敢于伤害自己,而是担心天下臣民之共见,及大清君主的威仪受损——这种王不见王的古制,在大清百姓看来,早已经深入人心,相见演礼就是很大的问题;更不用说以自己一国天子,权势倾于四海,哪有屈尊降贵,之于蛮夷国的道理?即便是要见,也要俄国沙皇到北京来,或者到热河来,朝见自己才是的。
“此事不妥。”皇帝斟酌着词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回去转告俄国外相,朕于俄国沙皇有这样一番对圣主倾慕之心,大感欣慰,不过,彼此两国路途遥远,通行不便。路上种种碍难之处,难以尽数言说。不过,俄国沙皇若是有意南来的话,朕当亲自出城迎接,并使之有如入家园之感。”
文祥知道,皇帝这样的说话,便等若是一篇对外洋各国的外交文书了,宣示之际,一个字也错不得,认真记下,又复述了一遍,方始碰头跪安而出。
军机处退值出去,皇帝兀自觉得好笑:一大群土里刨食的汉子,放下锄头,拿起快枪为国征战,等到解甲归田……不,还用不到等到那时候,就带回家中一个明眸皓齿,貌美如花的外国娘子,怕是要将家中的翁姑吓坏了吧?哈哈!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他一路轻笑着,一路走到皇后居留的跨院,对跪了满地的太监宫婢看都不看,径直入内,皇后和众多姐妹正在说话,眼见皇帝一脚踏进来,忙起身行礼,“都是家里人,大规矩都免了吧。”他的心情极好,轻笑着说道,“今儿个来,给你们说件笑话。”
听他说完和军机处见面时奏请的朝政,皇后倒是一愣,“皇上,这样西洋女子,可能行以中馈之责?”
“一开始当然是不行的。不过用不到多久,就没有问题了。我中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比之俄国人居住的苦寒之地,单单从环境上来说,就强上不止数倍。等这些洋媳妇住得习惯了,想让她们回去,还不会高兴呢!而且啊,”他说,“你们是没有去到过关外,寒冬之季,冰封雪住,完全不适宜人类生存,不论俄国还是大清百姓,用以填补饥肠之物,只是一些动物肉类,青菜,根本都见不到。若不是为国家日后长治久安计,你们以为朕在京中闲得没事了,要到那里去受罪?”
“臣妾看来啊,皇上可不就是闲得没事了?”
皇帝再一次大笑起来!他今天的心情极好,在房中环视一周,目光落到佳贵妃脸上,“妞妞,回到家了,是不是想家人了?”
尤佳氏还是第一次给丈夫当面叫自己的乳名,羞得小脸儿一红,倍增娇艳,“皇上~!”
“好吧,朕不取笑你了。昨天二阿哥进园子来请旨,说要到外家去一次,朕准了——本来,朕也 想着亲自到岳家去一次,不过虑及朕初临府上,没的给岳家平增麻烦多多,也只好罢了。后来他回园子来说,外家二老疼他疼得不得了,朕想,若是你想的话,朕就宣你母亲和府中女眷,进园子一次。现在既然你不想,那就算 了。”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尤佳氏美目含泪,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皇上……”
“此事啊,日后再说吧。左右朕一时也不会离开热河,总是有机会和你母亲她们见面的。”皇帝放开此事,又转而问杨贵人,“孩子可还好吗?”
“是。奴才代九阿哥叩谢皇上垂问,泜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