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多少人?”
“合计是两千七百二十二人,其余的人,都安置在中国首都周边的其他各军营中。”
“每天的饮食呢?”
“饮食由我等自己筹备、制作。需用之物,由中方提供。”伯麦解释道,“所有花费,一概有账目留存……”
巴夏理呆了一下,追问道,“账目?这样说来的话,你们的各项花费,都是要日后结账的吗?”
“幸运的是,不用花小费。”奥德里奇眼见自己国家的兵士能够得到这样的照顾,心中大为见情,轻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巴夏理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没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中国被俘的兵士,关押在香港军营中的一千余人,事后也是可以向中国人收取各种费用的吗?这真是笑话”
额尔金和伯麦互相看看,大感尴尬,抛开彼此敌对国家的立场不提,被俘之后,中方于联军兵士的和蔼与人道,是这些人没有想到的,中国人知道他们吃不惯东方的食物,便允许联军自己在营中搭建伙房,各种材料能够支应的,尽量满足,实在做不到的,也只好以中国物产相替——味道或者不是那么纯正,但以今时的地位,也不好要求太多了。
联军的武器被全数收缴,个人物品狷介不取,到北京之后,按照登记的清单逐一发还,而羁押在大营之中,除了开始的几天,尚有清军来回巡视,在之后,竟似是自成天地,除了不能像在国内那般的到处浏览以外,全然没有半点对待战俘应有的紧张和严酷。
一月有余的过下来,包括额尔金、伯麦、孟托班等英法联军将领及士兵口中不说,心中却大为见情,偏偏今天听巴夏理的语出不逊,众人不好接口,营房中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额尔金问道:“子爵阁下,伦敦方面,有什么办法吗?”
“总要先将联军的小伙子们安全带回故乡,才是第一要计”奥德里奇给他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同时,格莱斯顿议员——哦,现在已经不是议员了,在新成立的政府中,首相阁下任命他做了外相——作为此次和中方办理一切停战事宜的总代表,已经从伦敦出发,用不到几个月,很快就要到中国来了。”
听闻有回家希望,额尔金长出了一口气,“那可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数万兵士返乡,也不是一朝能够得成的。这一次我和巴夏理爵士到北京来,是先期以换俘的名义,将联军中与清军俘虏数目相等之一千零六十六人悉数带离北京,其他的兵士,恐怕要等到外相阁下到来,与中方达成正式的停战协议之后,方可成行。”
峰回路转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又冷了下来,额尔金有着军人和绅士的双重身份,片刻之后就做出了决定:“不管是谁先谁后,我作为联军的最高统帅,一定是要等到最后一个才登上开往故乡的军舰的。”
孟托班也说,“我和额尔金阁下的意见一样。我是法国参战部队的统帅,我也要等到小伙子们全部安全了,才最后一个离开”
在营中转了一圈,又到额尔金等人的房中看看,时间有限,不可能容他们尽叙情怀,巴夏理命同来的通译到营区门口,向中方做了结束离开的请求,兵士跑开送信去了。
过了一会儿,仍旧是荣禄和阿勒精阿两个人同来,打开木栅栏,奥德里奇、巴夏理几个在额尔金等人的目送下走出营区,中国兵士再度关闭栅栏。
荣禄上前几步,微笑着问道,“专使先生所见,可还满意吗?”
“非常感谢贵国能够秉持人道的大义,妥善安置联军兵士,令我方非常满意。”
“满意就好,既然已经看过了贵方生活情况,请两位先生到军中大帐去,共同商讨换俘之事吧。”
奥德里奇点头,“就烦请阁下带路吧。”
双方在军营大帐中分宾主落座,奥德里奇先就所见到的,联军兵士受到的有尊重的照顾向中方表示了感谢,紧接着问道,“不知道几时可以容许联军方面的士兵登船返回?”
“这个嘛,我方有具体的要求,是要提前向贵方说明的。第一,这一次换俘之举,首先要在双方战俘全数到场的时候进行,也就是说,需要贵方将被俘的我军将士悉数带至京中,然后再安排进行;第二,此次换俘,是在贵我两国尚未达成正式的停战协议的情况下进行的,故此,能够交予贵方的人员都是从属于战斗部队的印度籍兵士。英、法士兵、将官,都是不能作为此次换俘行动中的可待选人员的。”
巴夏理用力摇晃着脑袋,大声否决吗,“这怎么行?”他说,“贵国这样做法,实在令人遗憾联军兵士不论英国、法国、英属印度国,都是属于同一个战斗序列,怎么能如此的分清彼此?”
曾国藩不慌不忙的答说,“阁下这样的话说错了。诚如我方所说,如今情势,你我两国仍处于战争状态之下,而战端发起,不外英法两国。而印度作为贵国的殖民地,也只是裹挟前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巴夏理还想再说,给奥德里奇拦住了,在他想来,只要格莱斯顿外相一到,两国签署正式的停战协议,这样的借口自然也就不成其为理由了;而且,联军在北京的生活得到了切实的保障,也不用担心有受到伤害的事体出现,只能委屈他们多呆几日了。
当先问道,“那,不知道第一批作为换俘的兵士,几时能够成行?”
“只要我方的兵士能够安全返回,即刻可以参照相应的人数,逐一放行。”
“好吧,既然如此的话,我和我的同僚希望能够得到中方的帮助,用电报线路将香港及国内发送电文,请求即刻派船北上,将贵方士兵护送到天津,并转送北京。”
“可以。还有什么?”
“第二,我们希望能够到位于北京周边的各地去看一看,也好知道,我方的士兵是否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这,”曾国藩和柏葰互相商议了片刻,“也可以。还有什么?”
奥德里奇停顿了一下,巴夏理在一边问道,“请原谅,中国大宪先生们,我有一个问题要请问。”
“哦?是什么?”
“鄙人在军营中与同僚会晤之际,听额尔金爵士说,我方兵士在营中的一切花费,都是要在日后如数付清账目的,可有此事?”
“有的。”
“这,难道贵方不认为这样做太过分了吗?两国交战之后,战俘所享用的一切物资,居然要战俘所在之国如数掏钱结账,这难道就是贵国待客之道吗?”
曾国藩点点头,“对于巴夏理阁下的话,老夫不敢苟同。大约是阁下的耳朵出了问题,总是听不清楚问题的实质?我方多次重申,贵我两国如今尚在战争状态之下,贵方战俘能够得到如此的厚待,全在我皇上圣心仁厚,不以畛域为区分,待万民如待赤子。方有如斯之事。”
他说,“若是友朋到访,我天朝自当热情款待,如今两国战事未息,又何来招待之举?那不成了开门揖盗了吗?”
巴夏理给他一番狡辩弄得头脑不清,支支吾吾间问道,“那若是等到两国息兵之后呢?”
曾国藩第一次笑了:“到那时候,贵国兵士尽可以一体返回,也用不到我天朝一切奉养了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