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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闲闲的端起案上的**啜了一口:“此事,不但是朕不能做,尔等也万不可为一己私欲,而伤了天下百姓佳节同乐之心。嗯?”
“皇上圣心垂怜百姓,奴才等感佩莫名。圣人有言,见贤思齐。奴才扪心自问,不及圣德于万一,但也不敢违旨而行。”柏葰大大的捧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奴才有别情奏答。”
“你想说什么?”
“自高皇帝以来,天朝江南各省百姓,未能瞻仰天颜久矣。今日圣驾南巡,百姓感念皇上多年来推行新政,施惠于民的圣恩,不但踊跃报效,更兼着此次南行,赶到三节之一的当口,更盼望着能够在朝月楼一睹天颜。奴才这些天来,听百姓纷纷说,皇上八月十五正日子定将驾临朝月楼,届时与民同欢,共赏一轮明月。”
他又碰了个头,继续说道:“奴才想,这是尧天舜地的大喜事,不可带有破相。愚民宵小之辈不知道皇上本是为他们着想的一番圣意,而且也不甚增吉利祥和之气。故此奴才想,……”
他说到一半,皇帝就明白了,“嗯,你说的也不为无理,只是,临近这当口,再行布置,可还来得及吗?”
“皇上毋庸挂念圣怀,这些桂良都是早有预备的,只待一道旨意发下去,各方铺陈起来,不过几个时辰,定可收功。”
“也好。既然桂良有这份孝心预备着,朕就准了。”不等柏葰领衔碰头谢恩,皇帝又说:“不过,朕方才说的话,也不能不作数。传旨下去,明天狮子山下,金吾不禁。朕要与城中百姓一同赏月。”
柏葰一愣,与城中百姓一起?到时候数百万人聚拢在山下,一旦遇警,如何操持?转念一想,狮子山在长江边上,先安排下水师的兵舰守候在江边,无事自然是极好,一旦有事,即刻命御前侍卫护持着皇帝从楼上登船而去,也就是了。想到这里,觉得心中再无担忧,恭恭敬敬的碰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军机处的几个人出去,六福挑起门帘进到殿中,看惊羽正要随着皇帝进暖阁,追上一步,拉了她一下,后者不知道怎么回事,站住了脚步:“陆公公?有事?”
“你真不懂规矩你不知道吗?皇上叫起的时候,是不准旁的人在一边服侍的”
“我……”惊羽吓坏了,昨夜和柳青青一床睡下,听她说,宫中规矩最严,稍有不慎,出了岔子,立刻传慎刑司来,拉下去活活打死自己第一天当值,怎么就惹祸了?“陆公公……我,我不知道啊?”
“六福有话进来说。”
“喳。”六福答应一声,和惊羽一前一后的进到暖阁,先一步跪了下来:“主子,这个婢女不懂事,……不懂规矩,请主子看在她初初到御前伺候差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朕没有怪她,以后她有不懂的地方,六福,你多教教她。”
“是,奴才记住了。”
“去,传袁甲三进来,让肃顺也同班觐见。”
“喳。”
袁甲三和肃顺到了御前,行礼之后,皇帝让他们站了起来,开门见山的对袁甲三说道:“朕这几天一直在想你的奏陈。教化万民事关天朝文运昌盛,不能不作为第一等的大事来做。所以朕想,各省成立书院一事,还是要从快的操办起来。”
“是。皇上圣心右文,更时刻将开启民智作为施政第一要务,臣不胜感佩。”
“不过办书院,虽是嘉惠百姓的善举,也不能全数由朝廷拿钱出来,地方上,各省藩司也要掏一些。算是官民共办,日后管理起来,也是要循这个例……”皇帝一边说,一边心中打着腹稿,因此语速放得很慢,“就如同商课征收一样,各个省、府、道、县,凡是从中出力、出资的,日后都可以在书院挂一个名字。不过,这些人可以有从旁协助书院管理之权,也有人数不等的生员保荐入学之权,却绝对不能有伸手拿钱之权你们两个人说说,还有什么?”
袁甲三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任职外官多年,于地方上成立一个名头的公会,便有拿着一封京中大员或者地方督抚、甚或士绅代表手书的‘八行’的亲朋故旧挂名其间,任事不做,到月领一份粮米银子。办书院官民共管,自然也有这方面的隐忧,不想皇帝最后的一句话,令他有拨云见日之感,心中真正的感佩之极,庄重的跪了下来:“皇上圣德如天,更且洞悉奸宄只此一途,就可以全然规避官民共管中种种流弊臣不胜景服之至”
“你也不必高兴得太早。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听袁甲三情见乎辞的一番奉迎之声,皇帝的心情大好,“同文馆有个在美国负笈而归的教习,名叫容闳的,你可知道?”
袁甲三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问到这个,困惑的摇摇头:“这,臣不知道。”
“奴才知道。”肃顺抢着说道。
“朕没有问你,那个要你来多嘴?”皇帝笑骂了一句,“这个容闳啊,是从美国回来的……”把容闳的经历给袁甲三说了几句,然后他说:“咸丰三年之后,朕命曾国藩在天津演练新军,其中还特别邀请了来自美国的一个叫华尔的军士,会同办差。主要的是把他所知、所会的一些新式练军之法,传授下去。”
袁甲三和肃顺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把话题扯到新军训练上去,只好静静地听着:“……华尔不会汉话,偏偏他所教授和指导的,又都是一些学有专攻之术,朕派了几个同文馆中结业的生员过去,也不顶什么用,最后只好把容闳派到天津,担任通译之责。”
“等到两年之后,容闳返回京中,给朕上了一封折子。内中说了两件事,第一是派遣中华子弟,和他当年一般,远涉重洋,负笈异域,这件事给朕驳了;第二,就是在天朝成立美国所谓的大学”
这一次袁甲三听懂了,从地上抬起头来,望着宝座上的皇帝,斟酌着字句问道:“皇上可是有采纳容闳所奏条陈之意?”
“所以,朕才把你找来嘛”皇帝轻笑着说道:“你认为此事可行不可行?”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