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曜看了一眼凤炎,“你住在宫外,是不是早知道了?”
凤炎点了点头,“原本只是宫里有些言论,都是正常的,不过是说女皇舍不得殿下,并没有别的。可言论传到了宫外,就变了味了。”
唐胥低声道,“市井子民,最喜欢说这些没根据的事。”
凤曜默然片刻,问道,“母皇知道吗?”
“陛下很少理会这些小事。”
那便是不知道了。
凤曜慢慢起身,往外走去,唐胥追了上去,“殿下就这么放过那些嚼舌根的人?”
凤曜停下脚步,转过脸来看着唐胥,那冷冰冰的神色,竟让唐胥这样见惯生死的人,也觉得头皮发麻,两脚发软。
“说的人,割了舌头,听的人,割了耳朵!拍手叫好的,砍了双手!”
当凤曜出了酒楼,上了马时,酒楼的二楼传来阵阵惨叫声,凤曜墨黑的眼睛里,寒光森然。
凤曜并未回东宫,而是去了宫里。
凤瑾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看见凤曜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凤瑾看了边上服侍的宫人一眼,宫人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曜儿有心事?”
凤瑾微笑着问道,声音温柔。
看着母皇那张倾国倾城,光彩夺目的脸,凤曜心中一阵恍惚。
从他有记忆起,母皇就是这副模样,从来没变过,如今的母皇,年近四十,却还是二十岁的模样,甚至有人背地里议论,女皇陛下可能是个妖精,只有妖精才会长生不老。
凤曜知道母皇不是妖精,她只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二十多年前,她来了,如今,她也要走了。
“母皇,御花园的海棠花开了,母皇想去看看吗?”
“曜儿相邀,朕哪有不去的道理。”
母子二人到了御花园,海棠花树开得很美,一丛一丛的,春光无限好。
“小时候,你还是叫朕娘亲的,不知何时起,就成了母皇,母子之间,始终隔了君臣的天堑。”
凤瑾幽幽道,她还记得曜儿还小时,像个小小的包子,甜甜的叫她娘亲。
“儿臣上了学,太傅说母皇虽为儿臣的娘亲,更是儿臣的君王,不能有丝毫僭越。”
“齐恒真是越老越昏庸,幸好他只教了你三年,就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否则不知把你教成什么样子。”
凤瑾说着,温柔的目光落在凤曜身上,“曜儿,在娘亲心里,你永远只是娘亲的孩子,而不是什么臣子。”
凤曜心中一动,“母皇,不喜欢儿臣叫您母皇吗?”
“不喜欢!”
凤瑾眉心微微拧着,“我也不喜欢你自称儿臣。”
凤曜眸光闪烁了一下,“就算不喜欢,母皇也应了这么多年……”
“曜儿叫的,娘亲自然会应。”
凤瑾说着,想像小时候那样去揉凤曜的头发,却发现他已经高了自己半个头,凤瑾心中恍惚,慢慢的缩回手。
凤曜看着她,慢慢的弯下腰,把脑袋凑到凤瑾面前,再抓着凤瑾的手,轻轻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
凤瑾眼眶微微一红,揉了揉凤曜的头发。
“好了,直起腰吧,这样弯着怪累的。”
凤曜依言直起腰来,陪着凤瑾继续逛着御花园,“母——娘亲当年邀请那些贵女进宫赏花,后来为什么通通取消了?”
母皇二字,娘亲不喜欢,他就不叫了。
“曜儿不喜欢,就取消了。”
凤曜身影微微一僵,他默然片刻,偏过脸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凤瑾,“曜儿不喜欢的事,娘亲都不会去做吗?”
“嗯。”
“若是曜儿永远不想娶妻,不想当皇帝,不想接管大周江山呢?”
凤瑾迎向他的目光,笑容温柔,语气愈加温柔,“那就不娶妻,不当皇帝,不接管大周江山,有娘亲在呢。”
凤曜眸光微微闪烁一下,看着娘亲温柔的面庞,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羞愧,连看都不敢看她,闪躲着别开了脸。
“娘亲,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他……他是很好很好的人,这世上,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凤曜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他见过爹爹的画像,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也听过爹爹的故事,知道他有多优秀。
人人都觉得爹爹必定已经死了,就连他也这么觉得,可是娘亲始终认为爹爹还活着。
“娘亲,我长得像爹爹吗?”
凤瑾微微一笑,“你不是见过爹爹的画像吗?”
“我想听娘亲亲口说。”
“其实……不太像。”
凤瑾的目光变得悠远缥缈,声音怅惘,藏着浓烈的思念,“你像我更多一些,只有鼻子像他,其他的都不像。”
凤曜看着凤瑾的神色,过了许久,才移开了目光,低声问道,“娘亲是不是很想念爹爹?”